为什么你不让其他人说你的母校?
龙应台当年给《文汇报》写过一篇关于上海男人的文章,大意是讲上海男人如何顾家如何会做菜云云,结果这篇赞扬上海男人的文章却收到了不少上海男性读者的差评(“我们上海男人也是真正的大丈夫”),龙应台好生委屈。
龙应台多少是有些失策的,因为即便上海男人私下认同,他们也不会希望有一个外人来说这些特点,哪怕是以赞扬的形式,在他们听来也是调侃和有些刺耳的。
同样是客观评价下,既然连赞扬如此,那指责更是要找打的行为了。对于学生来说,最为明显的莫过于不允许外人来说自己的母校,不过,这一现象的深层原因是什么呢?为什么你不让其他人说你的母校?
一个简单的解释便是差序格局,如图一所示:
如果我们将母校作为格局的中心,那么“我”就是与母校关系更亲的那位,而A则是并非“我”母校毕业的评论者。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当A做出对母校的指责时,“我”自然会感到不满,因为会认为A对母校的接触太少了,产生“其实A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这种不满通过符号被激发出来(这个激发模式将在后文中详细解释),从而形成我们通常见到的现象——“还轮不到你来说我们学校呢!”。
然而,这个解释并不具有太强的说服力,它无法将这种不满与其他不满区分开,也没有特点,按照这一解释,将学校替换为一个“我”的好朋友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从现象上来讲,两者还是存在区分的——对他人指责自己母校从而产生的不满会直接爆发出来。
因而笔者提出了如下假说,认为它更具有说服力,即图二:
这里将学校和“我”放在了同一轨道上,是为了说明“我”和母校之间存在的一种独特关系:“我”与母校的高度相似。这种相似简单来讲就是所谓“我是某某(学校名)人”,通过在母校的几年学习,学生在获得知识的同时也接受了部分或者全部的学校的特质(这种特质是学校所表现出来的外在的东西),这样一来,当A对学校做出评价时,也是间接地对“我”做出了评价,一切对母校的批评,便都成了对“我”的批评,这就解释了这个问题。
这个假设的说服力体现在,它能够解释,当A对母校的批评是客观的时候,“我”有时会十分不满,有时却会加入到这种吐槽中。原因在于,当A批评的内容为“我”与学校共有的特征性事务时,便会被认为在间接批评了“我”,所以会产生不满,例如批评学校“作业少,自由”;而当该内容只是学校的特征而没有与“我”重合时,这种不满就几乎不会发生,例如“你们学校食堂不好吃”。不过这仍然与A的亲疏关系有关,亲密程度越高,对这种批评的包容度也就越高。
最后解释一下此事是如何通过语言符号表达出来的吧。在差序格局中不同亲疏关系相对着不同的称谓用语,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服制便为最好体现。在当下,用语不会固定,但自然也有一套区分亲疏的话语体系。然而,每个人的话语体系并不相同,对于同一个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与使用方法,当这一点放到实践中,便产生了摩擦与矛盾。而在学校方面,则尤是如此:因为母校毕业的学生对自己的母校会通过一种贬低称谓(例如“小破旦”)来表示关系的亲密和对学校的爱戴,然而如果是非母校的学生使用了这一称谓,就会表现成直接的嘲讽,“我”便不能不愤怒了。另一方面,母校学生之间也会对有些称谓产生误解,难以判断这是一种爱称还是嘲讽,也因此出现了“误伤友军”的现象。
当然,本文里面所有出现的“我”是对学校产生了高度认同感的学生,所以他们会接受学校的特质,否则是排斥它的,而后者就不会有本文开始的问题了。此外,关于学生对学校的认同感是如何产生的,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在这里不做进一步探讨。
这篇文章的灵感来源是我一个好友在空间里发的经历,她似乎是被“友军误伤”了,便顺带提出这个问题,恰好她明天生日,便写下这篇文章做一点小小的分析,这样就可以不给她买礼物啦(好糟糕啊),最后祝她生日快乐(可是她没有关注我的公众号哎)。
(文章开头的那个故事可以在易中天先生的《读城记》里找到,有兴趣的可以一探究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