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1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2 。
1 麕 （jūn） ： 鹿的一种。 白茅： 菅草，秋天花茎都变白色。
2 怀春： 春心萌动。 吉士： 犹言美士。 诱： 引诱，献殷勤。
◯诗之首章。白茅包麕，喻女子怀春。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 3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4 。
3 樕 （sù） ： 丛生小树。
4 纯 （tún） 束： 捆束、包裹，在此纯、束同义。
◯诗之二章。前言白茅包鹿，此以白茅喻女子如玉，变化莫测。牛运震《诗志》：“只‘如玉’二字，便有十分珍惜。”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5 。
5 脱脱 （duìduì） ： 迟缓貌。 感 （hàn） ： 撼的假借字。 帨 （shuì） ： 古时的佩巾。 尨 （máng） ： 毛茸茸的狗。
◯诗之三章。女子推就、依违之态宛然。
《野有死麕》，表现男女约会光景的诗篇。
诗篇所写，是“怀春”之女与“吉士”恋情达到高潮时的一个片段。古代的婚事礼俗中，有“纳征”即男方向女方交纳礼品一项，所用的就是鹿皮，此诗从野有死麕起，或许正与这种婚俗有关。但白茅、死麕的意象，大概不是写实之语，而是一种比喻。野麕已死，是猎取结束的表现；少女开始“怀春”，则是男生“诱之”的效果。“死麕”实际是喻示那位已被“猎获”的“如玉”之女。因此前两章不是在叙事，而是在为第三章的事作比兴。尾章之事，本自难言，但诗人写得却极为雅驯。口吻是女子的，“脱脱”句是在说女子对正在发生的事不适应，间接地也表现出“吉士”的鲁莽；“无感”句写的是她的羞怯与恐慌；最后一句则写出控制不了事态的女子慌忙中也不忘对男子提醒，是她避免出现更糟糕局面的努力。三句之间，不仅推就依违的情态毕肖，而且人物丰富而细腻的内心活动也层次晰然。有趣的是诗中尨的介入。它的出现，使正在发生的故事，有暴露的危险，因而陡增几分紧张。怕犬吠，是女主人公对礼法的正视；无使犬吠，是怀春的人对礼法的偷渡。女主人公对亲近的狗儿的“出卖”，使诗多了些深度的东西。汉代有一首《有所思》的乐府民歌，其“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的句子，与此诗的“尨也吠”有相类之处。但乐府的言及狗儿叫，只是女主人公回想过去之事时的后怕，与此诗女主人公的事先提醒相较，心智要粗疏得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