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1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2 。
1 静女: 淑女,善女。静为靖的假借。 姝 (shū) : 美貌,可爱。 俟: 等待。 城隅: 城墙拐角处,古代筑城,在拐角处起台建屋。
2
爱:
隐蔽的意思。爱,通
。爱而即
然。
踟蹰:
徘徊、焦急的样子。
◯诗之首章。陈震《识小录》:“有写形写神之妙。”陈继揆《读风臆补》:“其传神处,尤在‘搔首踟蹰’四字耳。”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3 。彤管有炜,悦怿女美 4 。
3 彤管: 古代宫中有记录后妃群妾行为的女史,彤管即女史用的赤色笔管。一说,古代针有管,乐器也有管。
4 炜 (wěi) : 光泽。 悦怿 (yì) : 喜欢,双声词。 女: 汝,指彤管。
◯诗之二章。展玩手中信物,情意荡漾。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5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6 。
5 牧: 郊外为牧。 归 (kuì) : 馈赠。 荑 (tí) : 细嫩的白色茅草根。 洵: 实在。
6 匪: 非。 美人: 指诗中的男子,《诗经》中美人一词常用以形容男子的高大壮美。
◯诗之三章。爱屋及乌,物以人重。许谦《诗集传名物钞》:“首言城隅,末言自牧,盖不特俟于城隅,抑且相逐于野矣。”理学家这事上也颇在行。
《静女》,描述情人约会的诗篇。
地点在城隅,当是事先说好了的。可小伙子赴会时,却见不到姑娘。以小伙子平时的经验,不是没有来,是藏起来了。小伙子伸头探脑地找不到,害得他抓耳挠腮地踟蹰徘徊。“爱而不见”两句在全诗中,最有画面效果。小伙子见到姑娘了没有?诗人没说。结果不需言表,说了就没意思了。诗人自有交代的办法。诗篇接着去表现男女主人公的心理。写场景,诗人是能手,写心理也是大手笔。找不到姑娘,小伙子手里握着姑娘给的信物。姑娘不会变心吧?展开手,掌心里是一支赤色的金属笔管,在城隅晚霞的辉光中晶莹透亮。是姑娘送的,原来姑娘是一位宫廷女史。小伙子应当有信心,在他盯着手里的彤管展玩不已、睹物思人时,躲在另一边的静女,又何尝消停呢?她也在摩挲着小伙子给的一把柔荑,氤氲于爱恋的幸福中呢!这荑是昨天或前天小伙子放牧归来时送的。原来小伙子是位牧羊人,原来这爱情发生在宫中女和牧羊人之间,还真有些“跨行业”的爱情永恒的意思呢!诗表现心理是细腻精微的。在姑娘、小伙子各自把玩手里的信物时,诗都用了第二人称的“女”(汝)字。物而人称,是因为物以人贵,即所谓的爱屋及乌( 参钱锺书《管锥编》 )。以“汝”呼物,与物对谈,是何等的一往情深!诗简洁得像剪影,但轮廓分明之中,却容纳了如此的曲折和情致。明快而不失蕴藉,十分招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