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
西周建国后,实行东西两都制,西都为宗周镐京,东都为成周雒邑。据载,周公旦曾居成周,管理东南诸侯;召公奭则主宗周,负责镐京及南至江汉一带的方国事务。《周南》《召南》之“周”“召”之称即由此而来。又据《仪礼 · 燕礼》,饮酒典礼有一个环节是所谓“歌乡乐”,所歌诗篇即《周南》《召南》之《关雎》《鹊巢》等六首。二《南》之篇既称“乡乐”,由此可推断两者都是王畿境内(周家之“乡”)的诗篇。那么,东都、西都境内之诗何以称“南”呢?照汉代人的理解是因为周人王化“自北而南”,南即南土;照后来学者的理解,“南”是指南方乐调。两者说法,实有其关联。考古显示,商王朝势力即已远达今湖北、湖南、江西乃至广东南部一带(湖北有盘龙城遗址为证,湖南也有四羊方尊、人面鼎等商器出土于此为证,至于广东一带,深圳市南山区曾于2001年出土过殷商时期的陶器、玉器、青铜器,见香港《商报》主办《知识与命运》2001年10 — 11期合刊之《深圳南山惊现商时期墓葬遗址》一文)。至于周人,古公亶父率众自豳迁岐,大方向上是“自北而南”;灭商之前广泛联络南方诸部族人群,从而形成对殷商包围之势,至武王伐纣更有庸、蜀、羌、髳等西南八族助战,且有歌舞传于后世,也是“自北而南”主动经营的结果。周人向南进取的态势,并未因取得政权而结束,传世文献和出土铭文都显示,西周时期的昭、穆、恭、厉、宣诸王世,都曾持续对淮水、江汉一带南方族群予以征讨,一段时间曾把当地人民变成缴纳财富的“帛畮臣”。在西南方向,有学者研究西周中期器铭《班簋》“秉繁蜀巢命”,以为铭文之“蜀”与周家甲骨文“克蜀”之蜀同,即古蜀国(在今四川);铭文之“繁”,即《汉书 · 地理志》蜀郡之繁,也在今四川之地 ( 李学勤《论繁蜀巢与西周早期的南方经营》 )。东西两都即镐京与成周之地,金文显示都是经营、征伐南方的军政大本营,也都有通向南方的道路。
在周人,特别是一开始,持续的“自北而南”,是军政的经略,也是文化的学习。考古显示,先周之前百年左右,其文明水准实在有限。然而,周人是善于学习的人群。百年间周人迅速蹿升,以至夺取天下,与其善学习颇有关系。据说周文王“修商人典” ( 《逸周书》 ),是向殷商学;在向南方扩张势力时,也向南方学,其中就包括其乐调。《小雅 · 鼓钟》篇“以雅以南,以籥不僭”句,“雅”“南”对举,“南”为南方乐调无疑。
据诗篇内容 , 《周南》之诗,其地域北起黄河流域,南到汝水、江汉一带。而《周南》(也包括《召南》)中,颇有几首与王朝南征有关的篇章。当然,作为周家“乡乐”的《周南》(《 召南 》),还有另外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就是有关婚姻、妇德方面的歌唱。《孔丛子 · 记义》载孔子曰:“吾于《周南》《召南》,见周道之所以盛也!”即指这些表现着妇德礼法的诗篇而言。《周南》之诗,大多为西周时期作品,有些还可能是西周早期篇章。
《周南》十一篇,今选其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