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整个下午她都在考虑查理说的有关沃尔特的话。当晚他们要外出吃饭,当他从俱乐部回来时,她正在梳妆打扮。他敲了敲门。
“进来。”
他没开门。
“我就去换件衣服,你还要多长时间?”
“十分钟。”
他没再说什么,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声音带有那种勉强的腔调,跟昨晚她听到的一样。现在她自信多了。她在他之前准备完事,等他下楼后,她已经坐在车里了。
“恐怕让你久等了。”他说。
“还好。”她答道,说话时还能面带微笑。
他们驱车下山行驶中,她对沿途所见评论了一两句,但他的回应简单轻率。她耸了耸肩,她变得愈发有点不耐烦了:如果他想生气,随他便吧,她不在乎。他们开着车,沉默无语,一直到达终点。这是一场大型宴会,人头攒动,菜肴满席。吉蒂一边兴高采烈地与身边的人闲聊,一边观察着沃尔特。他面部扭曲,脸色煞白。
“你丈夫看上去气色很不好。我原以为他不介意这里的炎热呢,他工作很卖力气吗?”
“他总是努力工作。”
“我猜想你很快就会离开吧?”
“哦,是的。我想我会去日本,和去年一样。”她说,“医生说如果我不想把身体搞垮,就得避开这儿的酷热。”
他们吃饭时,沃尔特没有像往常那样不时向她投来微笑的目光,他压根没看她。她注意到上车那会儿他的眼睛就在回避她;下车时,虽然他像往常那样礼貌地伸手挽着她,可眼睛还是在回避她。现在他正与两边的女士交谈着,脸上没有笑容,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们;实际上,他的两只眼睛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乌黑硕大,他的面部表情呆板严峻。
他肯定是一位称心如意的谈话陪伴,吉蒂颇有讽刺地想。
那些倒霉的女士正在竭力想跟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孔闲谈下去,一想到这儿吉蒂就觉得非常好笑。
他一定知道了。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对她是怒不可遏。为什么他缄口不提呢?果真是因为他爱她太深,害怕她将离他而去,因此才忍受伤害和气愤吗?想到这儿,她就非常瞧不起他,不过态度还是和蔼的。毕竟,他是她的丈夫,为她提供膳宿,只要他不干涉她,让她随心所欲,她会好好待他的。另一方面,也许他的沉默仅仅出于一种病态的胆怯。查理说得对,没有人比沃尔特更厌恶丑闻。如果能有别的办法的话,他从不做演讲。他曾告诉过她,有一次法庭传唤他为一桩案子当证人,提供专家证词,结果开庭的前一周,他几乎没睡一个好觉。他的害羞是一种病。
还有一点,男人都很爱虚荣,只要没有人知道所发生的事,沃尔特可能愿意视而不见。接下来,她想弄清楚查理说的是否有可能对。他说沃尔特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查理是这块殖民地最受欢迎的人,而且不久就会接任辅政司一职,他对沃尔特非常有用处。反过来说,如果沃尔特惹他生气,就会使自己特别的不自在。一想到自己情人的力量和果断时,她就欣喜若狂;依偎在他强劲的双臂里,她感到非常无助。男人就是怪。她从来不曾想到沃尔特能如此下贱,然而谁都不会知道,也许他庄重的外表只不过是卑鄙狡诈天性的一副面具。她越考虑越觉得查理的话更可能似乎是对的;她又瞥了她丈夫一眼,没有人在跟他闲聊了。
这时他身边的女士们正在跟各自的邻座说话,他被晾在那儿了。他凝视着正前方,忘了置身于晚会,眼里充满了极度的悲伤。这叫吉蒂感到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