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毛驴上北京

有记者借申纪兰的嘴说：“那一年，路都不通，赶着毛驴走了三四天，才到北京。”这说的是她第一次到北京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实际上，这是以讹传讹。1954年9月这一次到北京，她先从家乡平顺西沟骑毛驴到长治，后转乘卡车、火车，走进了中南海怀仁堂。

2008年我在她家采访时，她说：“从平顺到长治，骑驴走了7个钟头。”上党从来天下脊，太行山高路难行。其间有一点花絮，我问她：“你一个人骑驴走的？”她马上反诘说：“到了长治，驴拴哪儿？”显然，这一路有人赶驴。毛驴得返回西沟，它可是集体的主要生产资料。

在此之前，也就是1953年4月，她到北京参加中国妇女第二次代表大会时还骑过一次骡子。为此，县里还花了5块钱。这一次，亦有花絮，咱们这位争取妇女解放的代表，一路上都不让赶骡子的人离自己太近，要求人家走在两米开外，原来是她担心路人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则，人们为什么会对这事特别感兴趣呢？很显然，这里有一个清晰的分野：“穷棒子”“泥腿子”闹革命，翻身做主人，“农民手上有牛粪，可他们是最干净的”，是这样的大情大理。倘若在国民政府时期，平顺县哪位乡绅摇身一变成为某届国会议员（或者某届全国妇女代表），要赴南京参会，走这段崎岖山路时准是数十匹高头大马和数顶八抬大轿送行。可咱们的全国人大代表申纪兰，全国妇联第二届执委会委员申纪兰，所骑的仅是一头毛驴，当然，还有过一头骡子。

“我没有想到我自己能参加全国妇女代表大会，这是在同工同酬实现以后。在西沟，我就当了妇女代表了。县里领导也很关心，说，女同志，给她雇个毛驴，把她送到长治（这就是花5块钱雇骡子的缘由）。那山上，净是羊肠小道。到长治以后，再坐拖拉机，这可高兴了，总算坐上车了。”

长治，是申纪兰人生中第一次走进的大城市，她见到了很多从没见过的新事物，她的心情格外激动。“长治有个招待所，在东街那面。我见到了电灯，呀！心里就惊得，这就是社会主义啊。”

之后到了太谷，申纪兰终于坐上了火车。她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奔赴首都北京。

1953年4月，中国妇女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召开，宋庆龄、何香凝、蔡畅、邓颖超等人被选为大会主席团成员。参加这场盛会的申纪兰经历了她人生中的许多个“第一次”：第一次站在中南海怀仁堂的主席台发言，第一次见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