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情感语言、中性语言与论争

一个给定的句子或段落可以有多种功能，例如报告事实的同时可以表达感受。聪明地使用语言可以使其具欺骗性，不慎使用则可能会导致不必要的误解和论争。

我们用来传达信念的语词可能是中立的和精确的，但是它们却有可能会（或是纯粹偶然地或是精心设计地）影响听者的情绪。（正如莎士比亚所说）玫瑰不叫玫瑰依然芳香如故，但是如果别人递过来一朵花的同时告诉我们它通常被叫作“大麻”，我们对这朵花的反应是会被影响的。通常由某些语词引起的负面态度导致了委婉语的出现以及委婉语对相应传统语词的替代，即用温和的词汇表达冷峻的现实。“janitors（看门人）”成了“maintenance workers（守护员）”，进而又变成了“custodians（管理员）”；“waiters（招待）”变成了“waitperson（侍者）”，接着又变为了“servers（服务员）”。

涉及人类生殖和排泄的医学词汇是中立且没有侮辱意味的。但是这些医学术语的那种粗话同义词还是因为其引致的态度而使许多人感到不快。美国的广播媒体中有“七个肮脏的字眼”是不能使用的，因为它们有明显区别于其字面意义、让人无法接受的情感意义。

带情感色彩的语言在某些语境中是合适的（例如在诗歌中），但是在其他场合则是非常不适当的（例如在调查研究中）。一个调查的答案毫无疑问依赖于提问所使用词汇的方式。我们应该避免使用情感性语言还是应该依靠情感性语言都取决于语言在特定情境中要达到的目的。如果旨在对事实提供一个无偏见的报道，那么使用感情色彩浓厚的语词就会削弱其客观性。然而，有的时候要避免某些情感内容几乎是不可能的。例如，在关于堕胎道德性的冲突上，一方（即堕胎的反对者）称自己为“支持生命派”，另一方（即堕胎的支持者）自称为“支持选择派”。在逻辑上，我们一般追求的是尽可能没有被情感意义扭曲的语言。

在广告行业中，玩弄读者和听众的情感是一种核心技巧。当主要目的是劝服和售卖的时候，操纵态度就变成了一种复杂的专业技巧。政治宣传中，修辞技巧的应用非常普遍，选用合适的词汇至关重要。防御诡计的最好方式——对选举人和消费者都相同——即理清我们所面对语言的真正用法。我们必须防备那些用语言颠倒黑白的人。本杰明·迪斯雷利（Benjamin Disraeli）声称：“我们通过语言实施对人的控制。”

论争，可能源自双方对待同一事实的不同信念，也可能是因为双方对待相同事实的不同态度。这种不确定性及其可能带来的混淆因为论争中所使用语言有大相径庭的情感意义而起。为表明这一点，让我们假设X和Y关于批准谋杀罪死刑的立法有争论。分歧可能有以下三种：第一种是纯粹事实上的歧见，即死刑是事实上是否构成对谋杀的有效威慑；第二种纯粹是态度上的，即无论死刑的威慑作用有多大，国家处死刑事犯是否正确；最后，X和Y可能在态度及对事实的信念上都有分歧。

要解决既有事实方面又有情感方面的论争，非常重要的一点即明确双方论争的真正问题之所在。如果真正的歧见是死刑是否起作用，那么要解决该论争首先需要做的是客观地确认这些事实——虽然这实施起来并不容易。如果歧见来自国家授权死刑的正确性，那么仅仅就事实达成一致对该论争的解决显然仍是不够的。

许多情况下，对某些事件或可能结果之态度上的论争都源自对相关事实信念上的歧见，其他有些情况下则不是。在关于赢球的重要性上，一位著名体育运动作家和一位著名足球教练产生了深刻的分歧。格兰特兰德·赖斯（Grantland Rice）在杂志中这样写道：

当球星走进球场，

为其声名留下光芒，

这光芒不论输与赢，

只记录场上飞奔的身影。

教练文斯·隆巴蒂（Vince Lombardi）却说：

赢球不是别的，它就是唯一（竞赛目标）。

你相信这种态度上的歧见的根源是信念歧见吗？

简单通过确认论争的本质并不能使我们达成一致。但是只有在确认了论争的真正本质，明确了论争双方所用语言的不同功能之后才有可能解决歧见。

练习题

识别下列各组语段中最可能表示的一致或歧见类型。

1.a.要照愚昧人的愚妄话回答他，免得他自以为有智慧。

——Proverbs 26：5

b.不要照愚昧人的愚妄话回答他，免得你与他一样。

——Proverbs 26：4

2.a.我们的祖国！但愿她在外交中总能正确行事；但无论做对还是做错，她终为我们的祖国。

——Stephen Decatur，toast at a dinner in Norfolk，Virginia，April 1816

b.我们的国家，可能正确也可能错误。如果正确，则需要保持；如果错误，则需要改正。

——Cark Schurz，speech in the U.S.Senate，January 1872

3.a.糟糕的和平比战争更邪恶。

——Tacitus，Annals

b.最差劲的和平也强过最正义的战争。

——Desiderius Erasmus，Adagia，1539

4.a.及时行事，事半功倍。

b.迟做总比不做强。

5.a.距离产生美。

b.眼不见，心不烦。

6.a.快跑的未必能赢，力战的未必得胜。

——Ecclesiastes 9：11

b.但打赌须据此（实力）下注。

——Jimmy the Greek

7.a.既然有人应当统治而其他人应当被统治不但必要而且可取，那么，有些人天生就注定要服从，其他人则天生要统治……显然，有些人天生是自由的，而其他人则是奴隶，并且对后者而言，奴隶制度既是可取的也是正确的。

——Aristotle，Politics

b.如果存在某些天生的奴隶，乃正是因为过去曾违背天性地迫使人成为奴隶。暴力造就了第一批奴隶；而由于他们的怯懦与困顿，使奴隶制度对他们的束缚永久化了。

——Jean-Jacques Rousseau，The Social Contract，1762

8.a.只有战争才能把人类的所有能力提升到最高程度，并给勇于面对战争的民族打上高贵的印记。

——Benito Mussolini，Encyclopedia Italiana，1932

b.战争以它血腥的铁蹄踏碎所有公平、所有幸福，以及人类所有神圣的东西。在我们这个时代，所有的和平都是光荣的，所有的战争都是罪恶的。

——Charles Sumner，Addresses on War，1904

9.a.自由和公平之下，重要的是公众教育；没有它，不论是自由还是公平都不会保持长久。

——James A.Garfield，1880

b.教育对任何具有艺术感火花的人都是致命的。教育应当局限于职员，即使他们也要限于必需。这个世界认识到了我们从不学习我们以前不知道的任何东西吗？

——George Moore，Confessions of a Young Man，1888

10.a.相信上帝存在毫无用途，同样，也没有根据。在无神论普及之前，世界上不会有快乐。

——J.O.La Mettrie，L’Homme Machine，1865

b.几乎所有的记录在案的无神论者都是行为放荡和卑鄙的人。

——J.P.Smith，Instructions on Christian Theology

11.a.我知道，对任何国家来说，没有比为改善农业、牧业和为农村劳力关心的其他方面所提供的服务更真实和更重要的了。

——George Washington，letter to John Sinclair

b.随着农业的引进，人类便进入了漫长的艰辛、痛苦和疯狂的时期；直到今天，人类才被机器的良好运作解放。

——Bertrand Russell，The Conquest of Happiness，1930

12.a.在任何国家，无论何时，只要存在未耕作的土地和未被雇佣的穷人，那么显然，不断扩展的财产法违背了自然法权。

——Thomas Jefferson

b.人天生拥有自己的财产权。这是人与低等动物之间的重要区别之一。

——Pope Leo ⅩⅢ，Rerum Novarum，1891

13.a.革命是一种固有权利。当人民被政府压迫时，如果他们足够强大，那么通过或者从政府那里收回权利，或者推翻它，并更换一个比较可接受的政府，将自己从压迫中解放出来，这是他们的天然权利。

——Ulysses S.Grant，Personal Memoirs，vol.1

b.煽动革命是叛逆，不但反人类而且反上帝。

——Pope Leo ⅩⅢ，Immortale Dei，1885

14.a.语言是人类思想的武器库，它包含自己过去的战利品，同时还包含自己征服未来的武器。

——Samuel Taylor Coleridge

b.语言，人类的语言，与家禽的呱呱和咯咯叫以及其他野兽的自然发声（有时不是那么充分）相比，毕竟好不到哪去。

——Nathaniel Hawthorne，American Notebooks，1835

15.a.今天，人们对美国政府感觉如何呢？我回答说，与它联系在一起，让人们感到蒙羞。

——Henry David Thoreau，An Essay on Civil Disobedience，1849

b.我们（美国）现有政府即使有所有这些缺点，它仍是无与伦比的最好的政府，或者迄今为止存在过的最好政府。

——Thomas Jeffer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