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后疫情时代的全球化
第一次有记载的城市瘟疫发生在公元前430年的雅典。根据修昔底德的说法,这种流行病“始于上埃及的埃塞俄比亚,然后蔓延到埃及本身和利比亚以及波斯王国的大部分领土”,进而通过海路到达雅典。当时,雅典是地中海无可争议的贸易之都,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也是欧洲最国际化的大都市。伯里克利曾自豪地宣称:“我们的城市向世界开放”,事实的确如此。
雅典正与斯巴达交战。在敌人重装步兵进攻面前,整个地区的人们都躲在城墙后躲避。可是,这些屏障却无法阻止疾病从海上入侵。瘟疫在接下来的4年里肆虐,造成了多达1/4的雅典人死亡,其病死率可能是新冠疫情的25倍。如果没有这场瘟疫,雅典可能会赢得伯罗奔尼撒战争
。事实上,这个城邦在公元前404年缴械投降了。
自从住进城市,人们就开始与传染病为敌。最初的农业和畜牧定居者的死亡率,似乎高于早期的狩猎者和采集者。与动物为伍让人们接触到诸如昏睡病、破伤风、肺结核等各种疾病。
然而,尽管城市危机四伏,几千年来人们依然蜂拥而至。城市在战争期间比农村安全,许多雅典农民倒在追逐他们的伯罗奔尼撒士兵面前。经商者来到作为商业和知识中心的城市提供了工作和机会,但全球贸易和旅行也为病原体提供了传播的途径。
本章主要讨论传染病易于从海港和空港攻破城市,并通过拥挤的街道长驱直入的问题。苏格拉底与柏拉图交谈的那一小段物理距离,就能让瘟疫传遍雅典。但本章也强调,通过集体的努力,城市的这种脆弱性是可以克服的。在现代世界里,这种集体行动必须是全球性的。
防止疫情大流行最原始的办法就是隔离:隔离病人;如果病人太多,隔离尚且健康的人。雅典人并没有努力推行隔离措施,但威尼斯人、法国人和无数其他的人却这样做了。只有在完全阻止潜在感染者进入城市的情况下,隔离才会有效;然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点漏洞便会导致疫情流行。
相较于2020年成为常态的保持社交距离,实行隔离制度要容易得多。把疾病封锁在一个明确圈定的地点,远比让每个人保持社交距离来得容易。但是,历史上隔离失败的例子也不胜枚举。原因不外乎当官的不愿给商人带来不便,或者疾病通过不听话的蚊子或老鼠而趁虚而入。只有得力的政府才实施过有效的隔离措施。
隔离这种模式为保护我们的城市提供了一条可行的途径。但隔离需要对新的疫情进行更有效的监控,并具有立即禁止全球旅行的能力。世界卫生组织太软弱,无法以其目前的建制发挥这一作用。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权力更大的组织,至少最初由较少的国家组成。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正确的模式,不是联合国。本章结尾将讨论怎样建立这样一个系统。我们先从古老的城市交易谈起:城市固然有死于传染病的风险,但作为补偿,它们也赐予人们最好的礼物,即由人与人互动带来的欢乐,财富,以及人们的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