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压力也有破坏性

最近，我向迈阿密大学校长胡利奥·弗伦克（Julio Frenk）博士介绍了我的工作。他听说过我们团队的研究，想让我们为他的领导班子提供正念培训。不过，在他的团队成员花时间接受这类培训之前，他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他们可以获得的收益。

于是，我进行了一对一介绍，首先描述了高压力带来的认知成本。他听得很专注。不过，当我介绍完这些降低注意力的因素可能造成的危害时，他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没有压力呢？”

他承认，他正在经历许多事情，但他觉得这不是压力。他并没有感受到压迫、紧迫、恐慌或者与压力相关的其他常见情绪。相反，他将其描述为“发生在背景中、将我往回拉的许多事情”。

我点了点头。在他这种层次上的人感受到的“压力”和平常人不一样，这合乎情理。通常，成就很高、表现很好的领导者不会认为他们的经历很紧张。他们懂得一个人的注意力被思虑劫持的概念，但他们并不认同“压力”这一说法。

根据我的实验室研究经验，即使你没有感到紧张，你的注意力也可能受到影响。领导者处理的许多事情也会降低注意力，包括高认知要求、评估的压力、紧张的社交活动和不确定性。 ^[1] 在最近一项研究中，一些参与者被告知，在完成一项持续几分钟、对注意力要求很高的任务后，他们可能需要发表一个演讲。 ^[2] 另一些参与者被告知，他们不需要发表演讲。结果，前者在任务中的表现不如后者。这也许不会使你感到惊讶。不过，下面才是重点。第三个小组被告知，他们一定会发表演讲，而“不确定”小组在任务中的表现不如第三个小组。这意味着不确定性本身就是一种令人分心的认知负荷，会进一步消耗注意力。

这项研究告诉我们，即使没有感觉到压力，我们的注意力也可能受到影响。我的个人经历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在我牙齿麻木那段时间，我并不认为我所经历的是“压力”——我永远不会为它贴上“压力”的标签。

你可能只是感觉你的桌面非常拥挤。你可能开始注意到，在与外界分离和专注于最重要的优先任务方面，在维持掌控局面所需要的头脑清晰度方面，你遇到了一些困难。

每个人拥有不同程度的压力容忍度（又叫“痛苦容忍度”）。你也许不觉得生活很紧张。不过，你要知道，当你面对苛刻而持续（从数星期到数月）的要求时，它们很可能会对你的注意力产生影响。如果你觉得合适，你可以称之为“高要求”。在这里，我们谈论的是处于临界点的要求，过了这个临界点，你就不再感到舒适和高效。当事情超出注意力系统当前状态的处理范围时，你很容易产生不适，无法正常运转。

不管怎样称呼，持续的高要求都会对你的注意力产生侵蚀作用。那么，显而易见的解决方案是回避令人不安的情况吗？是降低预期吗？是减少成就吗？是降低要求吗？

我的回答是坚定的“不”。许多压力的来源是无法回避的，另一些压力的来源则是通往成就和成功的必经之路。如果消除这些因素，我们就是在限制自己。在这里，我不想让你改变人生，转换职业，或者降低你作为职业人士、父母、社区组织者、运动员或者你想成为的某种角色的自我预期。我不想这样做。我敢打赌，你也不想这样做。这本书的目的不是让你为了优化注意力而降低要求，或者学习如何说“不”。我是想告诉你如何在面对压力、挑战和高要求时进行优化。值得去做的事情要求都很高：我们的工作要求很高，养育子女要求很高，取得成功要求很高。

拥有你想实现的巨大的人生目标会带来压力。我们的生活远非完美。如果我没有在开始第一份终身教职工作和开设第一所研究实验室时生下第一个孩子，我的牙齿也许就不会麻木。不过，我想成为母亲、教授和科学家。根据生物学法则和极具挑战性的学术生涯路径，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地需要同时做，而我又不愿意放弃其中的任何一个。

这是经典的“第二十二条军规”：你需要长期面对很高的要求，这意味着你需要在很高的水平上运转，而这种运转所需要的认知资源又会在你所处的高要求时段内被迅速耗尽。

[1] 除了压力、威胁和不良情绪，许多因素也会影响人们在注意力和工作记忆任务中的表现。Blasiman, R. N., and Was, C. A. Why Is Working Memory Performance Unstable？A Review of 21 Factors. Europe’s Journal of Psychology 14, no. 1, 188-231 (2018). https://doi.org/10.5964/ejop.v14i1.1472.

[2] Alquist, J. L. et al. What You Don’t Know Can Hurt You:Uncertainty Impairs Executive Function.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11, 576001 (2020). https://doi.org/10.3389/fpsyg.2020.576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