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强大的注意力

注意力系统可以执行大脑最强大的一些功能。它可以对大脑的信息处理进行非常重要的重新配置，使我们能在日益复杂、拥有密集信息、迅速变化的世界上生存发展。你的注意力可以像X射线一样，穿过茫茫人海、嘈杂的声音和令人眼花缭乱的光线，找到你的朋友和你在音乐会上的座位。注意力为你提供了放慢时间的能力。你可以做各种事情，比如观看太阳慢慢沉下地平线，在登山旅行前仔细检查装备，为你即将执行的复杂工作核对检查表或说明书——就像手术前的医疗团队那样——而且不会错过任何一件事情。正如我的军人朋友所说：“慢就是平稳，平稳就是快。”

注意力可以使你进行时间旅行。你可以回想快乐的时光，选择某段回忆来分析、重温和回味。你可以用它窥探未来，就像拥有千里眼一样，规划、梦想和想象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有趣或激动人心的事情。当然，我们不能用注意力移动山峰、飞行或者穿墙，但它可以在我们看电影、读书或放飞想象时将我们转移到这些令人激动的替代现实（alternative reality）中。如果你现在还不相信注意力是一种超级力量，请考虑一下，如果你的头脑无法做到这些事情，生活会变得极度无聊。

注意力可以强化重要的事情，弱化令人分心的事情，使我们可以深入思考、解决问题、规划、划分优先顺序和创新。它是学习和摄取新信息的入口，使我们得以记忆和使用这些信息。它在情绪管理中扮演着关键角色——我指的不是压抑和克制情绪，而是意识到我们的情绪，根据我们的感觉产生相应的反应。注意力是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的入口。工作记忆是另一个重要系统，是你做几乎任何事情都要使用的动态认知工作空间。（我们将在后面几章更加深入地讨论这一点。）不过，下面也许才是注意力最大的威力：它能将每时每刻的颜色、味道、材质、思想、记忆、情绪、决定和行动编织在一起，形成生活的基本结构。

你所关注的才是你的生活。

有这样一个著名的注意力实验。 ^[1] 一群研究参与者观看两支球队在篮球场上练习传球和截球的视频。一个球队身穿白色球衣，另一个球队身穿黑色球衣。参与者被告知，他们的任务是统计白色球衣球员在几分钟时间里的传球次数。场上有两只球，每队一只。每个黑色球衣球员来回移动，不停出现在队友的前方和后方，同时相互传球，白色球衣球员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跟踪白色球衣球员之间的传球有点困难，但是如果你真正保持专注，你可以做到这一点。视频播放完后，研究人员问参与者：“你统计了多少次传球？”

正确答案是15次。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你看到大猩猩了吗？”

回答通常是充满了困惑的。“什么大猩猩？！”

在回放视频时，事实很明显：视频放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装扮成大猩猩的人悠闲地走上篮球场，站在那里挥手（甚至进行了不同形式的舞蹈——这项研究开展了许多次），然后悠闲地离开屏幕。没有人看到他。如果你认为“我会看到他——我绝不会看漏一只大猩猩”，请考虑下面的事实：一群来自美国宇航局的航天员曾接受这项测试，他们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聪明、最专注的人。他们之中有人看到大猩猩吗？没有。

当科学家谈论这项研究时，他们常常将其看作注意力的失败。在这项活动的结尾，你发现你错过了你应该注意到的事情——可真是失败啊！不过，我认为它证明了注意力可以达到多么强大的地步。它说明你的注意力系统可以非常有效地屏蔽干扰。在这个例子中，你的任务是统计传球次数，因此你专注于白色球衣，过滤掉一切黑色事物，包括大猩猩。在我看来，这是注意力难以置信的力量。它可以极为有效地突显相关事物，屏蔽不相关事物，甚至可以让跳舞的大猩猩消失。

不过，重要的是下一点：你的注意力系统一直在这样做——它一直在突显某些事情，屏蔽其他事情。在牙齿麻木到令我痛苦的那几个月，困扰我的正是注意力系统的这种能力。我选择关注某些事情，包括对工作、房屋和未来的担忧，忽略了其他所有事情，包括我的丈夫、儿子和生活中的其他部分。

我们都需要问自己：

我的注意力目前在关注哪些事情？

它在屏蔽哪些事情？

这对我的生活经历有何影响？

[1] 有许多关于无意视盲的研究与著名的“跳舞的大猩猩”类似。Simons, D. J., and Chabris, C. F. Gorillas in Our Midst:Sustained Inattentional Blindness for Dynamic Events. Perception 28, no. 9, 1059-74 (1999). https://doi.org/10.1068/p281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