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绪论
第一节 研究背景与研究意义
传统村落承载着中华传统文化精华,凝聚着中华民族精神,保留着民族文化的多样性。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效途径。传统村落作为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代表之一,保护与发展传统村落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具体要求。
一、研究背景
(一)国家高度重视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
传统村落作为重要的乡村类型和文化载体,是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组成部分。2013 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北考察时指出,建设美丽乡村,不能大拆大建,特别是传统村落要保护好。2013 年在浙江召开的全国改善农村人居环境工作会议上,汪洋副总理在会议讲话中要求,各级政府和有关部门要高度重视传统村落保护工作。近年来,我国不断出台加强传统村落保护的指导意见,加大传统村落保护力度。2014 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制定传统村落保护发展规划,抓紧把有历史文化等价值的传统村落和民居列入名录,切实加大投入和保护力度”。2021 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要求,加强村庄风貌引导,保护传统村落、传统民居和历史文化名村名镇,加大农村地区文化遗产遗迹保护力度。
(二)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面临严峻挑战
城镇化进程中,越来越多的传统村落被破坏甚至消失,随着旅游业快速发展,古朴的风貌、淳朴的民风民情以及诸多以少数民族村寨为代表的传统村落,受到旅游者追捧,也迅速进入了旅游业开发的范畴。但传统村落在旅游业开发的过程中,一开始就面临资源开发与保护、外来投资商与社区居民关系等矛盾。参与传统村落开发的外来投资方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把传统村落推向旅游市场,却往往不利于传统村落的保护以及可持续发展。而另一些传统村落由于开发技术落后,经济发展滞后,年轻村民流失,仅剩一些老人留守,“空巢”现象严重,导致没有能力也没有资金修缮,基础设施薄弱,传统村落变得脆弱,毁坏现象较为严重。
(三)传统村落是乡村振兴的重要组成部分
传统村落作为乡村的一部分,应依据乡村振兴战略目标加快发展,实现产业兴旺、乡风文明、生态宜居和生活富裕,并注重发展产业支撑、文化传承、传统风貌、基础配套设施等。乡村振兴战略规划明确提出“对于特色保护类村庄,比如历史文化名村、传统村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特色景观旅游名村等自然历史文化特色资源丰富的村庄,是彰显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要坚持统筹保护、利用与发展的关系,努力保持村庄的完整性、真实性和延续性。切实保护村庄的传统选址、格局、风貌以及自然和田园景观等整体空间形态与环境,全面保护文物古迹、历史建筑、传统民居等传统建筑。尊重原住居民生活形态和传统习惯,加快改善村庄基础设施和公共环境,合理利用村庄特色资源,发展乡村旅游和特色产业,形成特色资源保护与村庄发展的良性互促机制”。
(四)传统村落发展旅游是乡村振兴的新路径
在乡村振兴战略发展背景下,传统村落以其自身具备完善的传统民俗建筑风貌、独特的地理位置以及能够承载人们传统栖居的情感等优势逐渐重新回归人们的视野,成为旅游开发的重要资源,其独特的建筑风格、传统文化内涵、美丽的田园风光以及当地特有的农副产品,可以吸引大量的旅游者。传统村落所承载的具有特殊地域特色的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源禀赋,在新时期探索以旅游带动产业兴旺具有不可比拟的比较优势。产业兴旺是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突破点,它直接影响着产业发展、村民收入和乡村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因此,旅游发展符合乡村振兴战略对传统村落的发展要求。
旅游为传统村落实现活化和发展,提供了一种全新高效的路径,也给传统村落带来多方面的积极影响,使村落经济、文化、环境等获得了动态的、长期的保护。科学适度的旅游发展对传统村落民居与传统建筑的保护和更新起到了有效促进作用;对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村容村貌的改善以及农民收入的提高也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同时也使得村落的民俗文化、传统技艺等得到了复兴与发展。传统村落旅游发展还具有很强的产业关联性和带动效应,会带来传统村落中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一系列的发展、进步和提高。因此,激发传统村落业态活力,实现传统村落旅游发展,恢复传统村落的文化自信,是新时代乡村振兴的新路径。
如何利用好传统村落历史文化遗产等旅游资源,协调保护与开发的关系,助力乡村振兴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在现有条件下,我们应该重新审视传统村落的村情、村容和村貌,珍惜传统村落宝贵的旅游资源,科学开发利用和保护,增强传统村落旅游的吸引力和竞争力,助推传统村落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经济快速发展,实现乡村的全面振兴。
二、研究意义
(一)理论意义
传统村落是我国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保留着大量具有独特文化价值的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价值较高。乡村振兴战略发展背景下,传统村落中独具地域特色和民族风格的乡土文化是当下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主要抓手之一,更是新时代推进乡村振兴战略不可忽视的极为重要的资源与潜在力量。传统村落成为旅游开发的重要资源,结合传统村落旅游发展的现状与存在的问题,寻找与乡村振兴相适应的传统村落旅游发展模式,建立传统村落旅游保护性开发与乡村振兴的良性机制与途径,为传统村落经济建设和文化传承提供依据和借鉴,丰富我国遗产资源管理理论,为遗产旅游开发管理提供理论与实践指导。
山西省传统村落在三大旅游板块的分布不平衡,且保护与开发利用起步时间各异,因此不同板块的传统村落旅游发展与振兴现状存在较大差异。通过对三大旅游板块传统村落的空间分布、旅游发展的差异性以及旅游开发对策的研究,既可以看出山西省传统村落整体旅游发展格局,为各板块传统村落的旅游业发展规划提供参考依据,又能为山西省乃至国内传统村落的旅游可持续发展提供理论与实践指导。
(二)实践意义
1.促进传统村落旅游的保护性开发
传统村落是我国重要的文化载体,是丰富的民间文化生存和发展的根基,是农耕文明的“活化石”。近年来,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和城镇化的推进,现代工业文明带来的快捷方便正在取代传统村落的原始风貌和生活方式,对传统文化造成不小的冲击,传统村落的数量也在逐年减少,通过对传统村落旅游发展与振兴的研究,提出传统村落旅游发展与振兴的措施,为传统村落的旅游发展与乡村振兴提供指导和借鉴,并且提高全社会对传统村落旅游开发与保护的意识,实现传统村落旅游可持续良性发展。
2.促进传统村落的乡村振兴
乡村经济的发展和转型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指标和依赖路径,而乡村经济的发展和转型必须依托乡村的特有资源。传统村落是现代化过程中中华文明所遗留的文化与历史宝藏,也是农村物质文明与非物质文明之间的现实载体。传统村落大多选在自然景观秀美,又有人文特点之处。更为重要的是,传统村落的民居建筑大多保持古风古韵、富于变化,与周围的山水环境融合统一,是民众保持亲近自然的方式,体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从经济价值来看,传统村落属于较为稀缺的市场资源,对其开发能带来可观的经济利益。从资源开发的费效来看,传统村落是一种高价值资源。从资源的稀缺程度来看,传统村落是一种稀缺资源。因此,在有效保护的前提下,适度开发传统村落资源,对促进乡村经济发展、产业转型、提升村民生活水平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3.助力三大旅游板块的发展
通过对三大旅游板块传统村落的空间分布、景观特征以及旅游开发的研究,对山西省传统村落的旅游开发环境条件作出正确认识和科学评价,为传统村落旅游开发奠定基础,同时助力三大旅游板块的发展。
第二节 相关概念
一、聚落
聚落是人类各种形式的聚居地的总称,既是人们居住、生活、休息和进行各种社会活动的场所,也是人们进行生产的场所,分为城市聚落和乡村聚落。聚落约起源于旧石器时代中期,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逐渐演化。在原始公社制度下,以氏族为单位的聚落是纯粹的农业村社。进入奴隶制社会后,居民不直接依靠农业营生的城市聚落出现。但是在奴隶制社会和封建制社会,商品经济不占主要地位,乡村聚落始终是聚落的主要形式。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以后,城市聚落广泛发展,乡村聚落逐渐失去优势而成为聚落体系中低层级的组成部分。
聚落作为人类适应、利用自然的产物,是人类文明的结晶,其外部形态和组合类型无不深深打上了当地地理环境的烙印。同时,聚落又是重要的文化景观,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区域的经济发展水平和风土民情。
二、乡村聚落
乡村聚落是指乡村地区人类各种形式的居住场所,是居民以农业为经济活动主要形式的聚落,是农村居民与周围自然、经济、社会、文化环境相互作用的现象与过程,既是人们居住、生活、休息和进行各种社会活动的场所,又是人们进行生产劳动的场所,一般有农舍、牲畜棚圈、仓库场院、道路、水渠、宅旁绿地以及特定环境和专业化生产条件下的附属设施。小村落一般无服务职能,中心村落则有小商店、小医疗诊所、邮局、学校等生活服务和文化设施。随着现代城市化的发展,在城市郊区还出现了城市化村落这种类似城市的乡村聚落。
伴随着城镇化和工业化进程,乡村聚落面临着环境恶化、传统建筑破败、地域特征丧失、空间秩序混乱、村落城市化和空心化等严峻问题,乡村聚落作为社会经济发展的空间载体正面临剧烈分化与重组。随着我国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乡村聚落的意义与价值需要被重塑
。
三、乡村扶贫
我国高度重视乡村减贫扶贫工作,出台并实施了一系列中长期扶贫规划,从救济式扶贫到开发式扶贫再到精准扶贫,探索出了一条符合我国国情的乡村扶贫开发道路,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把扶贫开发工作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全面打响了脱贫攻坚战,农村贫困人口大幅减少,贫困群众生活水平大幅提高,贫困地区面貌明显改善,脱贫攻坚取得历史性重大成就。2021 年,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现行标准下 9 899 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 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 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我国乡村扶贫政策、关键节点总结见表 1-1。
表1-1 我国乡村扶贫政策、关键节点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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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乡村旅游扶贫
旅游扶贫即通过开发贫困地区丰富的旅游资源,兴办旅游经济实体,使旅游业成为区域支柱产业,实现贫困地区居民和地方财政双脱贫致富。旅游扶贫是国家精准扶贫计划中一项十分重要的内容,是精准扶贫的新引擎。旅游业从业门槛低,收益可观,既符合“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需求,又符合乡村振兴的时代主题,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贫困地区通过发展旅游业走上了脱贫致富的道路。
乡村旅游既是农民就业的重要渠道之一,也已成为有效吸纳贫困人口就业的主要途径,进而逐渐成为农村贫困人口脱贫的重要力量。乡村已成为旅游扶贫的主阵地。乡村旅游扶贫是精准扶贫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它和一般的输入式的扶贫方式不同,是一种“授人以渔”的扶贫方式。经济发展水平低的贫困地区产业基础薄弱,迫切需要寻求某种产业发展的推力,乡村旅游的发展会形成人流、物流、信息流和资金流,由城市自发且持续地向农村传输,发挥旅游乘数效应,达到发展经济的目的,成为贫困地区发展的推力,我国涉及乡村旅游扶贫内容的相关政策总结见表 1-2。
表1-2 我国涉及乡村旅游扶贫内容的相关政策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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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乡村振兴
打赢脱贫攻坚战后,我国扶贫任务的重心从解决绝对贫困转向解决相对贫困,“三农”工作重心转向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推动减贫战略和工作体系平稳转型,统筹纳入乡村振兴战略,推进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全力让脱贫群众迈向富裕。乡村振兴与精准扶贫的区别在于:精准扶贫的主要任务是确保现行标准下的贫困人口如期全部脱贫,成功脱贫之后不“返贫”,贫困县全部“摘帽”,基本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的问题,进而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夯实基础。精准扶贫直面的是与贫困人口生活息息相关的最基本、最迫切的问题,如“两不愁三保障”的生活标准。而乡村振兴的主要任务是统筹协调城乡之间发展速度不对等、发展进度不一致的问题,缩小城乡在经济发展、生活质量、科技水平等方面的差距。乡村振兴涉及的内容和对象更加深刻、宽泛,对于村民生活需求的满足不再仅限于基本水平,而是深层次、多维度的生活标准,在对象上也不再局限于贫困人口,而是所有的乡村居民。近年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关系的部分讲话内容见表 1-3。
表1-3 习近平总书记近年来关于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关系的部分讲话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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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传统村落
中华民族传统上是一个农业民族,在对土地、自然的崇拜中形成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传统文化,将人类看作自然的一部分。传统村落是由村民自发建设经漫长的自然式演进而逐渐形成的。村落中的水系、地形等自然因素对其内部道路形态、走向,建筑选址、朝向乃至整个聚落形态都有重要影响,大多数村落与自然有机融合,共生共存,可明显看出其中“人工”实体元素尊重自然、顺应自然的倾向。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存留下大量价值很高的村落,而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村落被冠以“传统村落”称号。2012 年,由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部、财政部联合出台的《关于加强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工作的指导意见》,对传统村落进行了定义:“传统村落是指拥有物质形态和非物质形态文化遗产,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社会、经济价值的村落。”根据定义,传统村落有以下五个特点:①同时具有物质形态和非物质形态;②历史、文化、艺术、社会和经济价值相对比较高;③蕴含了农耕文明等传统文化的精髓;④一旦破坏便不可再生;⑤集中体现了中华 56 个民族的优秀精神,是维系民族认同以及关系的重要链条。传统村落是一种在生活生产中产生的遗产,蕴含着深刻的传统生产生活方式,在一定层面上代表着一种和谐的人类聚居空间形态。
七、传统村落旅游
国内传统村落旅游始于 20 世纪 90 年代,在城镇化背景以及“回归自然”“返璞归真”的文化浪潮引导下,原生态青山绿水和农耕文化成为吸引城市游客的亮点。1986 年,北京大学谢凝高先生主持的《楠溪江风景名胜区总体规划》中首次提出了传统村落旅游的概念。随后,湖南张谷英村,浙江苍坡村、芙蓉村、诸葛村,安徽宏村、西递村等相继成为旅游热点。传统村落旅游地的概念也进入旅游学者的视野。2000 年,宏村、西递村成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后,传统村落旅游逐渐成为国人关注的热点。传统村落旅游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旅游资源独特,以传统村落特有的建筑、规制和民风民俗为旅游吸引物
传统村落是农村乡土环境的重要见证,是乡村建设和发展的历史缩影,也是传统文化的凝固和遗迹。传统村落可以使人从现代都市的喧嚣中走出来,进入一个田园牧歌式的古老空间,感受“小桥、流水、人家”那种恬静、淳朴、和谐的自然情调,领略东方文化的独特神韵。浓厚的乡村文化和传统村落建筑特色交织在一起,使传统村落旅游具有显著的吸引力。
(二)旅游开发层次不齐,大多处于初级阶段
传统村落的旅游开发相对较晚,除少数传统村落旅游地外,大多是在 20 世纪 90 年代后顺应我国旅游业的迅速发展而得到开发的,还处于初级阶段,主要表现在传统村落的民居旅游点往往只经过简单处理后就开始运作,旅游经济效益在部分传统村落虽然初见成效,但旅游开发的带动作用还不是很明显。许多传统村落旅游尚处于以驴友、背包客、自由行,或摄影、写生为主的专业市场,缺乏市场化开发和相应的旅游管理,传统村落遗产旅游可持续发展任重道远。
(三)旅游资源的易损性使传统村落保护与开发并重
传统村落旅游资源的不可再生性决定了旅游开发要注意保护和开发相结合。传统村落的保护应立足于村落历史的悠久性,村落的完整性,建筑的乡土性,环境的协调性和典型文化的传承等方面。“以游兴村,以游保村”,旅游收入的增加,也使当地政府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传统村落的修缮和环境的整治中,这也是传统村落旅游的生命力所在。
第三节 国内外传统村落相关研究
传统村落是在长期的农耕文明传承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不可再生的文化遗产,是农耕文明的精髓和中华民族的根基。随着国家对传统村落的日益重视,越来越多的学者投入到传统村落的研究当中,相关的研究成果也逐渐增多,研究范围从个案研究扩展到区域多案例的比较研究,研究对象由传统村落的物质空间形态转向传统村落与人的互动关系,研究领域从空间形态的微观分析转变为结构分析和深度利用,研究方法注重城乡规划、旅游学、社会学和心理学等多学科应用,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传统村落的保护研究、旅游发展研究、景观研究以及空间分布、演化研究等方面。
一、传统村落的保护研究
在城镇化转型中加强对传统村落的保护,既是遗产保护的需要,又是新型城镇化的重要内容。2012 年我国传统村落保护工作正式启动,传统村落与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构成我国三大遗产保护体系。而国外很早就开始注重传统村落的保护,1913 年,法国制定了世界上第一部保护文化遗产的法律《历史古迹法》,1964 年《保护文物建筑及历史地段的国际宪章》明确将文物古迹的保护范围扩大到乡村,1976 年《关于历史地区的保护及其当代作用的建议》提出“历史地区”的概念,提出将历史地区与其周围环境看作整体进行保护,保护与文化振兴活动应相辅相成,由此,关于历史地区及其环境整体保护的研究逐渐增多并成熟。1999 年《关于乡土建筑遗产的宪章》指出乡村历史遗迹和古建筑的修复要注重历史文化价值和人文价值。各种保护组织也相继成立,如英国成立了古建筑保护协会,美国成立了历史保护协会,法国、日本也成立了相关的非政府组织,通过参与立法、筹集资金等方式,对传统村落的生产生活方式、主体建筑、文化景观等方面进行保护和修复。
国外对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研究是基于历史文化遗产的研究而逐步进行转向的,是逐渐完善与提升的过程。研究视角从单一建筑转向历史村镇的整体性保护,1960 年之前,研究重点多集中于历史遗产建筑单体的修复保护,1960年之后,研究重点转向历史文化村镇的整体保护和发展。
传统村落保护研究在我国学术界起步较晚,始于 20 世纪 80 年代。阮仪三教授在江南水乡古镇首次进行保护规划的编制,历史文化村镇保护逐渐进入学者视野。刘沛林教授首次将传统村落的保护重点从建筑转移到聚落的整体性保护。近年来,随着传统村落的价值不断受到重视,传统村落成了地理学、建筑学、历史学、文化学等领域的研究热点,学者深入研究并积累了大量的案例、方法论与理论基础。在研究手段上,从以描述性研究为主发展到以地方组织、行为模式及社会环境等多元主题共存;在保护重点上,从保护“物质表层”逐步转向传承“文化内涵”,其实质是从“物”到“人”研究锚点的转变;在保护层面上,从分散、单一学科视角的独立研究,到综合、交叉学科、多层次的全面研究,最终形成集保护力量、理念、方法全方位发展的研究趋势。
(一)保护方法的研究
冯骥才认为,当下传统村落文化保护方法主要有分区形式、居民博物馆形式、景观形式和生态形式四种,并提出通过请专家参与、使传统村落现代化、以利用代替开发、提高村民的文化自爱与自信等方法,对传统村落进行严格且科学的保护。同时,每个村镇的保护形式应因地制宜并保持个性。王小明探讨了新阶段传统村落整体性保护的方法,包括根据现有遗存做新的规划,将整个传统村落的民俗、自然生态和文化传承保护统一列入规划,建立博物馆、院落精品样板,听取专家的建设性建议等。周乾松提出了一系列传统村落的保护方法,包括加强传统村落申报与定级、实行分类保护与分级管理、出台传统村落保护法规、加大传统村落保护的财政投入、让保护成果惠及全体村民等。在现代科技运用方面,党安荣等运用RS与GIS等技术,调查与识别传统村落资源的重要性与敏感性,并探讨了科学规划与管理保护传统村落资源的完整性与真实性,最终达到合理利用与永续发展的目标。潘刚等通过分析传统村落的保护原则和特点,阐述了街景技术在传统村落保护中的优越性和应用可能性
。
(二)保护主体的研究
童成林提倡由政府主导,对传统村落进行整体保护,构建区域层面的保护格局,并将物质环境更新与村民生活改善相结合。陈振华等总结了台湾传统村落的保护方式,包括避免政府的霸权模式,倡导“自下而上”的社区自我发展,培育乡村社区自发和民间团体主导的模式等。姜勇认为应在延续传统生产生活方式的基础上建立村民参与机制,适度发展特色产业,增加村民收入。也有部分学者认为应建立政府与居民共同保护机制,如周乾松、孔苏颜认为,各级地方政府应各司其职,在加大传统村落保护的财政投入和政策支持力度的同时,由政府部门、人大、人民政协加强督查,并尊重村民自治的权利,让开发成果惠及全体村民或社会共享。
(三)保护对象的研究
陶伟等在句法视角下对广州传统村落进行研究,得出应将空间结构的整体性作为传统村落保护的重点。杨振宇等提出传统村落的保护内容应涉及空间格局和传统建筑两方面,并针对不同的村落类型施行不同的保护模式。谢文海等认为,应针对传统村落的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和生态三个方面进行保护,并实施不同的保护方法。吴威龙提出,对核心保护区、建设控制区、景观风貌协调区分别实施相应的保护措施。孙志国等认为,保护的内容涉及地方性与民族性建筑风貌、少数民族传统医药、遗传资源与生物多样性等。
(四)保护中存在的问题研究
就传统村落保护开发存在的问题而言,我国学者研究得比较全面。李晓丹等阐述了保护侗族传统村落时存在的问题,包括生产生活方式和家庭结构的改变,空巢现象严重,传统木结构建筑易生火患,受自然侵蚀等。谢佳分析了保护渼陂古村的不利因素,包括居民改造原有住房与保护传统民居的矛盾,传统村落的开发利用与资金缺乏的矛盾,以及建筑材料、工艺的变革与原有建筑风格保留的矛盾。冯骥才认为,传统村落保护的难题在于它现状复杂,需要牵涉政府各分管部门的配合,并且可借鉴的中外经验都极其有限。段威等认为“空心化”现象、“破旧立新”的商业开发和村民无序地“自发更新”,是当前传统村落保护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杜超群分析了江西赣县传统村落保护的现状,指出这里存在的主要问题是民居的年久失修、当地政府和村民的思想观念淡薄、当地传统村落旅游发展不规范、村民受益少和交通地理区位不尽理想等方面。李晓静认为传统村落保护与旅游开发存在保护和开发的固有矛盾、产权归属问题和原住民利益保护问题。
二、传统村落的旅游研究
(一)国外研究现状
国外对传统村落旅游的研究较早,欧洲因拥有较为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最早开始从事传统村落研究。二战后,在德国和法国海滨地区,为休闲和娱乐而建的农场旅馆引发了流行于欧美发达国家的乡村旅游热潮,这种完全受市场导向影响的旅游形式促进了传统村落旅游的发展。日本在 1975 年开展了传统村落及历史街区的旅游观光活动,并指出这种旅游应向深层次方向发展。Laurie对伯利兹玛雅村为迎合旅游需求,利用现代化的手段对传统即本土文化商品化的问题作了探讨。此外还有依托名胜发展的传统村落旅游,如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传统村落。
国外对传统村落旅游的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第一,旅游对传统村落的影响研究,如Paul F.Wilkinson以Pangandaran的旅游发展为例,运用性别分析框架,探讨了旅游发展对男女不同性别的工作、教育程度等的影响,提出旅游的发展对传统村落有正反两方面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会随着社会阶层而变化,发生变化是因为对性别影响的忽视。Harrison通过实地调查Grande Riviere传统村落旅游,从系统水平、制度水平、相互影响水平三个层次分析传统村落的旅游影响,发现商业化并不是传统村落旅游影响的结果,而是长期的系统发展产物。第二,传统村落社区与旅游研究,如Leppa以乌干达Bigodi村为例,根据扎根理论进行访谈,发现由于该村收益漏损较低,村民对旅游的负面感知较弱,正面感知较强,因此村民能积极参与村落旅游,由此证明了菲什拜因合理行动理论中态度—行为意图—行为之间的关系。在培育社区参与机制方面,马来西亚的Kedah依托传统村落建立了家庭住宿经营合作机制,既使游客获得了马来西亚多元文化的体验,又使村民在社区参与合作中受益。第三,传统村落游客体验研究,如Zeppel对加拿大一个印第安人土著村落做实证分析后发现,游客了解传统村落历史、与土著居民接触是影响其土著文化体验的重要因素,因此他提出,土著文化的解译应作为当地印第安人土著村落提高旅游吸引力的关键;Kam Tin是香港一个有 900 年历史的单姓传统村落,Li和Raymond Lap Bong Lo利用appeal-robusticity矩阵调查该村落游客感知和居民承载力感知,发现了该村落文化遗产的旅游潜力和承载力,因此他认为appeal-robusticity矩阵是传统村落遗产旅游管理的有效工具。Mearns等基于游客感知和传统村落旅游从业者感知,利用知识审查工具检查传统村落土著文化的保存程度,认为传统村落可以充当土著文化的代言人。他认为在文化旅游影响下,知识审查可以作为传统村落土著文化变化的检测工具。第四,传统村落的可持续发展研究,如Peter M.Burns等以西班牙的Cuellar为例,并将它作为国家规划的试点,研究了当地居民对国家制订的可持续发展规划的感知情况,目的是提高旅游目的地的产品质量。Sanjay K.Nepal以尼泊尔Annapurna旅游目的地为例,收集了该地旅游主线路的 489 家旅店能源使用情况,认为要实现旅游目的地可持续发展必须要减少能源对矿物燃料的依赖性,同时提出要协调好旅游开发与整个区域的发展关系。
(二)国内研究现状
传统村落作为承载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空间场所,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历史文化遗产资源,备受学界的关注。传统村落作为旅游资源进入国内研究者视野最早见于 20 世纪 90 年代初期,发展至今,研究内容系统性逐渐增强,研究热点和特色日益突出,研究领域不断拓展,从最初以地理学、建筑学领域为主的旅游资源描述性研究,逐渐向多领域、多学科交叉研究发展。相关文献围绕传统村落旅游资源、旅游开发与保护、旅游经营管理、旅游社会影响、游客感知及行为规律研究等方面。从探究旅游开发及影响到后续发展策略,形成了完整的传统村落旅游发展研究体系。随着传统村落旅游发展的深入,旅游利益博弈问题、旅游可持续发展研究成为关注的热点,形成了丰硕的理论研究成果。
1.旅游资源研究
传统村落旅游资源研究多集中在传统村落旅游资源的价值、评价、开发与保护等方面,如袁宁等以西递村、宏村为研究区域,用层次分析法对传统村落旅游资源进行了评价。游客感知是评价传统村落旅游资源的一个重要方法。程乾、付俊以浙江传统村落为例,针对传统村落旅游资源的复杂性和多层次性,基于游客感知设计调查问卷,通过层次分析法和模糊综合评判相结合构建了评判指标体系模型。吴冰、马耀峰以陕西省韩城市党家村为例分析了我国传统村落旅游景区开发和保护。
2.旅游开发模式研究
在不同的视角下,传统村落旅游开发模式有多个不同的组合。从投资主体看,有外部介入性开发与内生性开发模式,齐学栋引入“社会资本”概念,认为内生性开发由于能自觉或不自觉地利用其内部社会资本,在传统村落旅游开发过程中较外部介入性开发能取得更好的效果;陈腊娇等从实证角度比较了诸葛村与郭洞村各自开发模式的效果,发现内生性开发模式在传统村落旅游资源开发中有明显的优势,如果处理得当,会是传统村落旅游开发的最佳模式。范生姣在对传统村落保护发展模式进行探究时,总结了黔东南州传统村落的保护开发模式主要有四种:生态博物馆模式、社区参与旅游开发模式、特色产业带动发展模式、生态农业自主发展模式。
3.旅游开发与保护研究
旅游开发是把双刃剑,既可以促进传统村落发展,又可能破坏其脆弱的自然与文化生态。在旅游开发的前提下如何搞好传统村落保护?朱良文通过比较传统村落旅游规划与保护规划的实施效果,发现合理的旅游规划方法比单纯的保护规划更有利于传统村落保护。周志雄以俞源古村为例,提出应依据相关保护管理办法,及时编制传统村落保护区的控制性详细规划。王云才等基于传统村落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分析了传统村落的保护控制机制。面对旅游开发带来的繁杂影响,刘德谦解析了古镇保护与旅游利用的良性互动,认为坚持旅游利用是保护古镇的最佳方式,旅游开发必须保护古镇原生性、完整性、真实性与多样性,且还需注意对古镇空间格局的保护,倡导编制先期做好概念性规划。还有许多研究者提出,应摸清传统村落资源家底,挖掘文化内涵,从而在旅游开发前提下搞好传统村落保护。
4.旅游经营管理研究
马智胜等以流坑村为例,从定位、投资者、管理系统、经营 4 个方面对流坑旅游资源营运的创新性进行了探讨。利益相关者是传统村落运营模式研究的主体。申秀英等依据共生理论提出旅游企业之间界面畅通,才能延伸产业价值链。纪金雄研究了传统村落旅游利益主体的利益诉求,冯淑华利用生态学的共生理论确立了传统村落的共生单元等。李进兵、何敏研究了民族村寨旅游发展的困境——精英脱离,它导致民族村落旅游人力资本和资金资本的流失以及旅游发展控制权的丧失。
5.旅游影响与可持续发展研究
传统村落旅游影响关注的对象主要是处于弱势一方的村民。如徐克帅等研究了不同性别对旅游开发的感知差异,周春发研究了传统村落旅游场域中当地居民日常抵抗的行动逻辑。传统村落旅游影响主要体现在传统村落的社会、文化、经济、环境等方面。对处于发展初期阶段的传统村落旅游来说,其文化影响以正面影响为主。就传统村落旅游地居民对旅游影响感知来看,居民的正面感知比较强烈,负面感知较弱,且不同居民的感知差异明显,对此,研究者依据Doxey的旅游发展阶段理论进行了解释,并分析了居民感知差异的原因。
6.游客感知及行为规律研究
传统村落游客感知价值是传统村落游客在感知利得和利失的基础上,对传统村落旅游环境所提供的传统村落旅游产品或旅游服务满足其旅游需要程度的总体评价。李文兵、张宏梅构建了传统村落游客感知价值概念模型,并以张谷英传统村落为例进行了实证研究。冯淑华、沙润认为游客“真实感—满意度”与忠诚度关联显著,影响重游率和正面宣传。李文兵认为游客感知影响传统村落旅游主题定位与策划,邱燕等认为提升传统村落旅游服务质量是传统村落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还有学者从居民与游客感知角度分析旅游活动给传统村落经济发展、社会文化、生态环境带来的影响,并评估农户对旅游开发的适应程度,探究影响居民参与旅游开发的各方面因素。
三、传统村落的振兴研究
尽管乡村振兴是我国近几年提出的战略,但国外对乡村复兴和乡村振兴等类似概念已有一定的研究及成果。国外学者在乡村振兴的要素、主体等方面提出了各自的见解,如美国学者Gladwin C H等对北佛罗里达农村企业家进行研究,得出农民创业精神是农村振兴的一个关键因素;Greene M J通过分析农业多元化发展倡议,确定政府在乡村振兴中的主导地位。Westlund.H等学者基于赫希曼的“退出声音”理论,以中国小关村和瑞典的Are为例,对农村人口减少过程的反应方式进行研究,认为农村社区有必要通过有效的农村复兴和乡村振兴战略来满足衰退的条件,包括人口减少,研究结果展示了当地利益相关者在这些需要改善生活条件和增加就业机会的地方的强烈“声音”:如何将人们和团体聚集在一起,鼓励他们以共同的价值观和态度共同努力;并强调不仅要恢复经济,还要创造理想的农村生活方式。
乡村振兴战略是党的十九大针对我国国情和广大乡村现状提出的战略,自2017 年乡村振兴战略提出后,学者们对乡村振兴战略的思想内容、战略要义和实施路径进行了全方位的研究,针对“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进行了深入剖析,让乡村振兴战略更好地为解决“三农”问题服务。学者们把传统村落和乡村振兴结合起来进行研究的相关文献已有250 余篇,主要进行乡村振兴战略下传统村落的保护、产业发展、民俗文化传承及公共空间等方面的研究。许少辉、董丽萍等指明了乡村振兴战略下传统村落产业发展的必要性,基于“苏南模式”“中原模式”等有效发展经验以及传统村落产业发展存在的“千村一面”、村民就业困难等问题,提出了以村民为发展中心、均衡发展、因地制宜、特色发展等产业发展建议;韩雪娇指出了传统村落民俗文化正在流失的现状以及民俗文化资源保护的重要性,探讨乡村振兴背景下如何避免民俗文化被商业化和同质化,提出了传统村落民俗文化健康发展的新途径;范勇、袁赟、王林申等解析了传统乡村聚落的形态与空间功能、肌理和空间尺度、格局与景观变化,并以河北省磁县徐家沟传统村落为例,以传统元素恢复与文化重建、空间形态与聚落肌理构建、叙事景观建设与空间延展等为重点探索传统村落空间的重塑与再生,并从城镇化、乡土特色、地域文化、公众参与等角度对传统村落空间重塑与再生展开进一步的探讨。这些研究为乡村振兴战略规划下传统村落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与研究方向。
山西省是传统村落资源大省,省市县各级政府十分重视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发展,在政策层面出台了《山西省传统村落保护条例》,《山西省传统村落传统院落传统建筑保护条例》也正在论证过程中,在美丽乡村、乡村振兴战略中,传统村落均被列为重点对象。学者们主要对山西传统村落保护利用进行了研究,但作为乡村振兴的特殊类型,对传统村落乡村振兴的模式和路径的研究相对较少,与山西省数量众多的传统村落保护发展以及乡村振兴发展要求不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