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富:少小离家,革命精神心中藏
口述人: 成长富
采访人: 肖晓飞、莫非、雷晓凡
采访时间: 2017年1月4日
采访地点: 安徽省滁州市天长市新街镇
整理人: 方欣玉、何沐阳、王金鑫

成长富
【老兵档案】
成长富,男,1929年生,安徽天长人。1944年10月参加新四军,先后编入淮南抗日根据地路东区天长县金集区队、新四军淮南军区路东军分区六合支队第2营第6连,华中野战军第11纵队独5团第1营第3连、华东野战军第7纵队特务团第1营第3连、第三野战军第25军第73师第219团、志愿军第23军第73师第219团等部队。1955年退伍,回到滁县,现居天长市。
【关键词】
淮南抗日根据地路东区天长县金集区队 新四军淮南军区路东军分区六合支队 华中野战军 第三野战军
一、年少家贫,备受欺辱
我叫成长富,1929年生人,属蛇,祖籍扬州,生在雷庄泗地。我未出生,父亲就去世了。母亲辛苦地将我们拉扯大。我是老小,有一个姐姐和三个哥哥。
家里贫困,没有田地。先是在种孙庄陈姓地主家的田,后来种小老板家的田。田地都是我母亲带着我大哥、二哥、三哥和地主家的一位经理一同打理。
说来我也很幸运,我小的时候上过小学。过去叫私塾,现在叫长学,也称作冬学。即冬天农活忙完后,我可以趁这一两个月的农闲时间上学。我只上过大概三个月的学,课本主要是《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和《小学生》,一共四本小书。实际上学完的只有一本《百家姓》,另外三本书只教我们读了开头部分,剩下的时间根本顾不上了。假如天要下雨,我们就不能去读书了。那时候小孩子也是劳动力,要做很多农事,和成人一样去种田。我们小孩子得早起去养牛、放牛,甚至还要拾粪。我们哪来的时间读书,只得暂时搁在一边,没法规规矩矩地去读了。
小老板一直想撵我们走,我们还小,也反抗不了。正好这时,共产党过来了,压制着他,不让他过来撵我们。早先只要是种田的农民,都要给老板留半分。打个比方,我收获了100斤稻子,就要上交给老板50斤稻子。共产党的政策,是三七分租,即收获100斤稻子,给你30斤稻子。不同意的地主,都被武力压制,赶出村庄,不给再回来。
我们后来也不种地了,大哥搬到雷庄后方的张庄,二哥就在我现在住的这里,三哥没有地方住,只能跑到盱眙去凑合待着。我们三个那时实在是穷得没有办法了,连别人都不愿意照顾的病人,我们都不怕死地去靠近照顾这些会传染的病人。毕竟我们不能不生活,要生活就得赚钱。
二、王店乡报名参加新四军,八里岔伏击“二鬼子”
1944年10月大概秋天的时候,我16岁了,将近成人。当时有很多地方干部和老同志在我们这里出现,我们小孩子都喜欢和他们一起玩。部队的领导人是罗炳辉和刘少奇,他们都曾经在这里待过,其中刘少奇还住过来安的半塔。罗炳辉部队打桂子山,十三四岁的我们都敢跟在后面玩。心情受到感染,我就前往天长王店乡的乡政府报到,参加了新四军。

项目组访谈成长富
我母亲看到有许多人都去报名,她也没说什么。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都不管我的事情。说实话,我们家里面连我四个人,参加革命其实是个好事。那时候都讲打日军,把日军消灭了,我们家里不就好了嘛!
那时我们这些小伙子,比如我们队那些早已不在人世的王正福、钱兆文、张家全,都是一道报名参军的。钱兆文是钱庄人,张家全是肖庄人,都是和我们这里靠着的那些村子。那时候大家都不熟悉,就像知道刘少奇住在附近,但只能大概知道他在雷庄。
在旧社会,我们连对门的邻居都不一定认得,只晓得某某地方的人出去了,某某地方的人参军了。因此,一去我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军了,只认识我们队伍的这几位。
尔后,我们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把我们交给了乡政府,乡政府让冶山县的东南办事处老兵来带我们训练。老兵按照训练的成绩来挑选,我们这批年纪太轻的都被分配至金集
区大队。区大队领导是一位老同志,我们互相称呼他的诨名“侉子”,由他负责区大队的一切事务。
区大队一般在天长活动。那时候,天长有二三十个日军,其余的都是“二鬼子”。日军在地方上还是占少数,他们下地方来“扫荡”,基本上是抢粮食。最害人的主要都是那些原是中国人,投靠日军的“二鬼子”。他们平常就是从天长下来“扫荡”,到金集上抢老百姓有价值的东西,或者翻人家的橱柜,瞧瞧有没有什么好衣服,过去连好一些的衣服都会被拿去,老百姓怨声载道。区大队主要就是为了保护我们集镇的群众,阻挠敌人的“扫荡”行动。我们的部队,晚上会前往天长西城行动。此处有一红草湖二红山,我们就在这里活动。我们这群小鬼跟着老同志,没有枪,就揣着两颗手榴弹。
没想到在1945年的二三月,我们还真发现了日军和“二鬼子”的踪迹。和往常一样,这里的“二鬼子”还是多。此时,我们已经改编为独立团
了。在天长双榆树八里岔设了个伏击圈,我们狠狠地打了一次。虽然我们胜利了,但是打仗就会有伤亡的,有一位老同志不幸牺牲了,还有三位同志受了伤。我们将他的遗体带回来,到金集山区,把他身上的血水洗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埋葬在那里。很可惜,那时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更别说去买棺材了,只得直接埋葬在土堆里。现在想来,那个山区我还记得,但实际埋葬的地点,已经忘记了。
三、内战爆发活捉王耀武击垮张灵甫
1945年8月日军正式宣布投降,我们部队到了六合南边的瓜埠、东沟,重新整编为淮南军区路东军分区六合支队,我在2营6连。由于才十六七岁,因此很多东西我不是很清楚,我所知道的支队领导有两位,司令员是艾明山,政委叫魏然。
1946年,国民党军队向共产党的解放区进攻,瓜埠、东沟也有敌军的身影,国民党军队向我们进攻了,我们被迫北撤,六合战火不息。在弘阳店镇和国民党军队打了一仗。政委秦超就带着我们到沂山,到沂山后,我们隐蔽起来,白天他们向我们进攻,我们部队白天不和他们打。以后秦政委率领我们北撤穿过三河。这几个月经过的地方太多了,我只是大概地讲讲。自三河过来,到达现在的清江淮城。
清江淮城,坐落在淮安。我们在此处与大量的新部队汇合,有组织地和国民党军队狠狠地打了一仗。之后到宝应,再到涟水。在涟水,天刚亮张灵甫率领国民党王牌军队第74师大举向我们进攻。第三天,我们后方的大部队增援上来,又和他们打了七天八夜。
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叫六合支队2营6连了,称作华中野战军第11纵队独5团(又称特务团)第3连,由唐元田团长、谢曙光政委带领我们。虽然番号变了,但武器还是那些。一把老式的步枪,四个手榴弹,是共产党造的老土弹。老土弹质量不好,一摔就炸几瓣,不像国民党军队装备的美国手榴弹,叫火炮弹,那东西一摔,炸蹦碎的。我们冲锋,要用手榴弹,必须要一起摔出去,效果好一些。国民党军队却不止有先进的手榴弹,还有德国制三八式。德国制三八式子弹打在人身上很疼,会爆炸,杀伤力很大。除此以外,他们还有大炮和飞机助阵。不过,老土弹一起摔出去还是有用的,炸得轰隆轰隆响。不管打死人,打不死人,人炸破了,肯定还是死了。
老大哥部队千里支援,番号为华中野战军第6师。他们支援上来,就敢直接和第74师对攻。那时国民党军队已经进攻到涟水城城南,我们在城北。城南有一湖泊,国民党武器装备比我们好多了,什么都有,他们给气船打气,放进水里运兵,向我们进攻。敌人到了射击区域,我们就开火。第6师猛打猛攻,给我们其他部队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我们也学着他们,不要命地打。七天八夜,涟水血流成河,第74师投放在此地的部队全部被打垮了。
胜利之后,没有多少天,我们又转道北撤去了宿迁。宿迁多山,我们又和国民党军队第74师和整69师,激烈交战了三天三夜。和三大战役相比,这些战役当然是小名堂了。可以发现,国民党败了无数次,确实是要垮了。
部队打扫战场,看到国民党的尸体,老百姓都不愿给他们收尸。共产党部队就没有这样的,牺牲的同志全部被运走了。剩下国民党军队士兵的尸体,老百姓也没有办法,露天摆放在村子附近肯定不行。当地坟地很多,他们就直接拉到老树林的坟地,将尸体一具具用绳子打结扣着,拖着扔在坑里埋起来。
之后,我们离开宿迁,进山东,番号变为华东野战军第7纵队。在新安镇干了一仗,我们边打边退,退至山东台儿庄、济南天如。在济南,遭遇了王耀武,在天如和吴化文部队也打了一场。攻下济南后,王耀武化妆成便衣,让老百姓用高粱藏他,结果还是被我们活捉。
从济南一直向北打,经青岛、淄川、周村,至高棉。拿下高棉后,随即冒雨进攻莱阳。在莱阳的第二天,雨停太阳出来了,趁着晴天继续进攻,一连几天战火不歇拿下莱阳。我们不知道在哪里过了个年,进军至烟台,又回转至潍县、莱芜。当时国民党军队守在莱芜山头上,位于我军的上方,易守难攻,我们攻不上去,只得退下去。这里民众支持共产党,在群众的帮助下,一整个国民党军队的团一枪没放,向我们投降了。占莱芜,下南麻,即到孟良崮。南麻和孟良崮两役都比较辛苦,幸好兄弟部队支援得快,我们只需要打外围,一心一意解放孟良崮,张灵甫的第74师就此垮掉。
四、解放战争取得伟大胜利离不开人民群众的支持
淮海战役爆发,我们部队主要是先打碾庄、两下运州,再攻曲阜,最后参与淮海战役,等于是围着山东、淮海一圈。国民党军队在北边的主要是黄百韬、黄维、第5军的邱清泉、李弥和孙元良。我们当时还笑称,蒋介石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下面由黄百韬、邱清泉、孙元良来运粮。那时候除了国民党军队,还有地方上的还乡团,由当地的老百姓组织起来的,是国民党的走狗,专门被当做头炮打头阵。比如我们军队过去了,他们先包围我们,等国民党正规军队来了,他们就撤退。
淮海战役以后,我们由7纵编成25军。当时,国民党军队先有旅,后有师。共产党一开始有旅一级,后精兵简政,把旅一级裁减掉了,只保留师一级。山东伙食还不错,主要吃小米,还有高粱和小麦面。吃小麦面的次数只占到二成,高粱占了一成,都算少数。小米饭很好吃,小麦面也还能吃得惯,高粱吃不惯。可惜部队不做窝窝头,老百姓会做窝窝头。有时候部队的伙夫忙不过来,会摊煎饼。甚至有时候伙夫没时间,士兵不会摊,也会让老百姓帮忙,一家发五斤面或十斤面,给我们摊煎饼,老百姓煎饼摊得漂亮,熟得很快。煎饼味道也很好。除了煎饼,也会让老百姓帮忙做大饼,北方也叫炝饼。他们做的炝饼,不像我们这里做的这种大饼。炝饼是要在炉子上烘烤,很好吃。行军的时候,我们都要带干粮,老百姓就帮我们打一个炝饼,送到部队来。
山东革命老区都有农民协会、农民识字班、妇女识字班,就是召集青年妇女成立的识字班。还有妇会,妇会成员是老少都有的。老区百姓都很拥戴共产党,都送给我们大苹果和大黄梨。如果部队想要暂住在村庄,山东百姓都很愿意。山东村庄很大,一般能住进一个团,最大能住一个旅。每当我们经过村庄,村长或者农会负责人就会拿个大喇叭喊:“解放军到了!”老百姓听到后,先把门打开,也喊着“解放军到了!”又说“帮解放军同志,帮他们烧水啊”等等。但我们一般如果没有什么必要,是不愿意麻烦老百姓的。第二天,我们部队就会准备走的。每当我们要开拔的时候,妇救会就来了,说:“同志啊,你们住在这里,有衣服需要洗吗?有衣服破了需要补吗?我们有衣服的布料啊。”那时候很少发新衣服,当兵老穿黄衣服,单衣、棉衣也是这种样式的。一般我们就是发两块大布,带两支线,带两根针,就将衣服样式换了。国民党放弃了襄阳,我们部队跟着也一脚出了襄阳。而后,我们顺着铁路线进军,到蚌埠,再到滁县、全椒、无为。自无为县汤沟镇强渡长江,进驻湾趾,是一个小集镇。后全军在湾趾回转,在附近打了一场,歼灭敌人一个军,又到郎溪,到广德,这一区域的战斗基本结束了。我们在郎溪县休整,特别是对过分膨胀的信心的注意和整理,毕竟上海还未解放。休整完毕后,领导将我们调回,参加上海战役,攻克吴淞口,解放崇明岛。
蒋介石率领大批部队逃至台湾,兵败如山倒,上海战役并不困难。上海解放后,华东军区的陈毅担任上海的市长。我们又奉命至镇江整顿,此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成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虽然在北京成立,但全国并未完全解放。我们又被调至浙江杭州下城区。
国民党撤离时,留下的一些残军败将和当地的匪帮结合在桐庐县流窜。桐庐县到处是山,地形非常复杂。解放区政权建立后,要任命地方干部,进行政治运作,要是突然来土匪捣乱,是会极大地影响共产党的威信。我们调至浙江军区,我们25军的军长是成钧,师长王培臣。我的职责主要是在浙江杭州下城区搞地方工作,发现当地的警情后,协助地方政府消灭掉匪帮,帮助老百姓把政治任务安排下去。消灭掉匪帮后,我们再把其中部分罪恶不大的分子,分化安排。随后又去温州,这里没有战役要打,只是负责海防。没多久,我们沿着海再到福建福州,住了两三天。这段时间,我们多是沿着温州到福州两地运动。
在浙江温州或福建福州住下来后,部队里的文化教员,按照一个星期的时间排课,给我们先上文化课、政治课,后上军事课,重点要以军事课为主。只要是边缘有海,就要上课。为什么要上军事课呢?这个可不是白学的,是领导要求我们学的。因为当初中央还是想打台湾,上军事课就是为了学习如何攻打台湾。可惜是一个短暂的课程学习,没有发下毕业证留作纪念。福州之后,我们再到厦门,到了厦门,就可以回家了。
五、朝战爆发,跨过鸭绿江保家卫国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1951年,第三野战军下辖第25军、第24军和第23军,我们不属于地方部队,而是属于第25军第73师。中央在朝鲜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将我们调回来,却没有让我们去支援朝鲜,而是前往苏州。刚到苏州,我们又前往苏州北方换军服,穿棉衣,脚蹬毛鞋,准备抗美援朝。
那年蒋介石突然宣布准备反攻大陆,总共就几个军,可不能全部调走。结果我们没有调走,从苏州拉回去防守厦门。我们领导就要求我们先在福建让几个县给蒋介石。为什么要让这几个县呢?因为那时候共产党没有大汽船,又没有充沛的兵力,和国民党在海里作战比较困难。让几个县,就是让国民党登陆,只要他部队上岸,我们共产党就有办法对付他们了,结果蒋介石又不打了。
等了一段时间,中央认为蒋介石不会再打了,到1952年就把我们秘密抽调到朝鲜,我们是1952年入朝的。福建没有铁路,我们自福建到江西上饶乘坐火车。火车是客车,虽然我们坐的是普通车厢,但毕竟是客车,是有品质的。没有现代的火车技术先进,行进有很大的声音,那时候我们是听着咚咚咚咚的声音乘着火车行进的,即将到站的时候会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长达八九夜的时间,我们抵达鸭绿江边的安东市。
鸭绿江大桥坐落于安东县境内。过了江,朝西北走,即现在的远东市。当时美国军队在南朝鲜李子湾,蒋介石趁机会派了一批国民党军队。两军中间就是南朝鲜,那时鸭绿江大桥也被炸掉了。此时,共产党在朝鲜的力量算是处于弱势的了。得益于修桥铺路技术的成熟,两天两夜的时间,鸭绿江大桥再次架了起来。下午四五点钟,敌人的飞机不会到鸭绿江来,我们瞅准时机,开始过鸭绿江。过鸭绿江时,真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我们部队在两天内集中过了江。
进入朝鲜前,25军撤编,我们73师调归第23军领导,军长陶勇,我们的师长是吴怀才。我们23军73师下辖217、218、219团三个团,还有一个炮团,总共四个团。
在朝鲜我们已经是分不清楚前后方。天上,地下,前方,后方,到处都会出现敌人。以后我们吃过这方面的亏,所以直到后来才明白。敌机飞行的声音由远而近,我们就要立刻打防空枪。有些兄弟部队,嘴上虽然说着要打防空枪,但等到敌机飞来,一个也不愿意打,主要原因就是开枪会暴露,即暴露自己部队的所在位置。一开始敌机少,后来越来越多,一来就几十架。到了晚上还有五六架在天上转。他们转回去,敌人就会知晓共产党部队在哪里,如何布置战略战术。所以部队一听到枪声,立刻隐蔽。在朝鲜需要大量的货物运输,鸭绿江大桥就有汽车道(货车道),和长江大桥一样,也有人行道,造得很科学。只要枪声一响,货车立马灭灯,车灯不亮,敌机找不到目标。那时候亮灯,就被找到了,那就危险了。这种侦察类的机型叫作一览机,找不到目标称作遗漏。驾驶员听见没有飞机声音了,就打开车灯继续行驶。朝鲜战争白天有敌机,夜里也有敌机。白天敌机要来,就一阵阵的,夜里敌机少一些。
上甘岭阵地分东西两边,我们部队驻扎在上甘岭东边,不过上甘岭并不是我们部队占领的。我们在上甘岭守了有20多天。当时面对敌机的猖獗,领导们发明了一种战法,即部队到哪里,在前方构筑好阵地,后方赶快将轻机枪、重机枪一起拖出去,架在那里。敌机是不敢贸然进入高射炮的射程的。但我们被要求只要看见敌机,高射炮也好,轻机枪也好,重机枪也好,前沿阵地上的也好,后方城里驻军也好,我们站岗的步枪也好,放哨的步枪也好,统统都要对着它打。20多天里,我们在那里盯着,天天都有敌机被打下来。面对放空火力网,敌机自然也不敢肆意地在我军领空飞行了,以前一来几十架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
朝鲜战争时期,实际上朝鲜没有粮食了。北朝鲜都看不到城市,老百姓都躲在山涧里面了。他们都弄不到粮食,部队肯定也拿不到供给。我们不吃朝鲜的粮食,就得吃朝鲜的蔬菜。蔬菜供应不上,只能自己搞野菜吃。当时,为了安全饮食,领导都发了科普书,指导我们什么野菜能吃,什么野菜不能吃,什么野菜回来要用开水烫,烫了以后要摆在冷水里面浸,浸多长时间,浸几个小时才能吃。
1953年,据说美国人已经在考虑双方停战了。此时,我们已经准备攻击上甘岭周边的两唐了。上甘岭靠近三八线,联合国军看情况不对,已经在准备撤退的方案了。那时候,他们就宣称希望双方部队各后撤两公里,中间空出的这块地方就属于非军事区。任何人不允许到非军事区,各个国家成立中立国,中立国有联合国军的人,也有我们的人,都是在这里执行监察任务,无论哪个违反规定,就要受到处理。我们就围绕着非军事区驻扎。
六、退伍回乡 建设祖国
解放战争结束后,我们都活了下来,领导就希望我们这群老兵当一辈子的常备兵,所以我们国家才能够立刻动员大量的战斗部队支援朝鲜。
1955年,经领导同意,我们军士兵在靠近黑龙江的地方退伍。下雨天,我们奉命退伍回到滁县。刚开始,退伍军人住在滁县原来日军和国民党军的马房内。退伍军人当时就生气了,他们向上面领导反映,说大家在前线为了国家大事受苦受累,结果退伍回来竟然住在马房。领导注意到这件事情后,又将我们安置在滁县政府,再之后又叫我们各自回家。
过去,我们的家,皆被人家占据,并住下来了。我回天长县后,就借住在二哥家里,靠他撑过一段时间。同时,党和地方政府还是照顾我们一些的。地方上的乡干部,看我们回来,就给我们找对象。参军之前,我家里是给我谈了个对象的,退伍回来之后,她已经结婚了。幸好当时没有扰乱军婚的罪名,她还不算是违法的,也不需要坐牢。不过,后来她找到我,又说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我说:“算了吧!你已经结婚了,还是各自生活吧!”我就谈了个对象,后来结婚了。很可惜,我妻子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已经去世了。
现在想来,我们那时候回来,人力还是比较紧缺稀奇的。我们回到天长县,有一位管民政的,姓许,叫许管,提前告知我们,让我们别回来。我们就告诉他说:“我们回来是接到命令,参加地方建设的。”因此,一回去,领导就开会给我们讲了当地情况。他说:“你们在前方为国家大事受苦受累,是有功劳的。但是现在后方,还是比较困难,急需要你们搞建设。”回来之后,地方上就开始抽兵,让我们这群当兵的带队,村干部和老百姓跟着我们,一起去修川桥水库。结束之后,我们又去修边驿水库、吴山水库和西湾水库。就这样,我们长期定居在此地了。平时,我们就待在家里,在村里跑跑,看看有没有需要我们的大事,再关心关心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