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陈忠实　洋芋擦擦　羊肉泡馍　酥胡豆

陈忠实陪朋友在西安参观游览，不知不觉到了饭点。朋友问他，该去哪里吃饭？身为关中人的陈忠实，为路边的一家陕北风味饭馆所吸引，便提议朋友去这家店里用餐。菜单上有一道菜的名字格外显眼，也比较有趣：洋芋擦擦。陈忠实对此感到很好奇，问朋友也没有吃过，便给自己和朋友都来了一份。

等“洋芋擦擦”端上来后，陈忠实只吃了一口，就尝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试探着询问老板娘：“可是洋芋麦饭？”老板娘笑了，回道：“对。关中叫麦饭，陕北叫洋芋擦擦。”这种美食的做法是将洋芋擦成丝，用上等白面搅拌，蒸熟后再拌油。而陈忠实原来最喜欢吃的麦饭，却是用头茬苜蓿和放白的槐花蒸制而成的。洋芋擦擦和麦饭，配料不同，本质上属于同一类美食。

陈忠实从小虽以粗粮馍馍为主食，但情有独钟的还是麦饭。要想做出这种食物，苜蓿是必备的原料之一。早春时节，山坡背阴处的积雪还未完全消退，向阳处的苜蓿已经从地皮上冒出了嫩芽。陈忠实和小伙伴们结伴去掐苜蓿，这也是他记忆中最愉快的劳动。掐好后，回家将苜蓿用水淘洗干净，拌上面粉，依次揉、搅、搓、抖均匀，摊在木屉上，放到锅里蒸熟。出锅后，用熟油搅拌，就可以用碗盛上开吃了。陈忠实整碗整碗地吃着，还就着一碗玉米糁子熬煮而成的稀饭。每次他的母亲，总能把麦饭做得干湿硬软适中，恰到好处。

陈忠实最关心的问题是拌到苜蓿里的面粉，是麦子面的还是玉米面的。麦子面又名白面，拌出的麦饭绵软可口，是陈忠实无法泯灭的美好回忆；与之相比，用玉米面拌成的麦饭口感要逊色不少。所以每次陈忠实吃玉米面麦饭，都要往里面浇多一点熟油，让香味变得更加绵长。

苜蓿麦饭吃过后，陈忠实便盼望着槐花麦饭。在山坡和场边的槐花放白的时候，他就会用准备好的木钩挑着灯笼去采捋槐花了，那时槐花的香气充盈了村巷屋院。依照陈忠实的口味，槐花麦饭有一种独特的香味，要更胜苜蓿麦饭一筹。

除了麦饭，陈忠实作为地道的陕西关中人，还爱吃面条。他说关中人有“不吃面条脸吊长”的说法。因为关中的土壤肥沃，所以种出来的小麦就特别好吃，做出来的面条软中有筋道，吃完后浑身都来劲。

陈忠实虽然很爱吃陕西的各类特色美食，为人却很节俭。

有一次陈忠实接女儿放学回家，路过一家西安小饭馆。想到女儿近日成绩优异，他就决定犒劳一下女儿。父女二人来到饭馆坐下，陈忠实点了一碗羊肉泡馍。跑堂的人感觉有些奇怪，就问他确定只要一碗吗？陈忠实点了点头。

很快羊肉泡馍端上来了，懂事的女儿决定让爸爸先吃，但陈忠实却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块家里烙的干饼子，告诉女儿自己吃这个就够了。饭馆跑堂的看见了这一幕，摇了摇头，和后厨沟通后，决定破一次例，免费送陈忠实一碗羊肉汤。

陈忠实看到羊肉汤被端上来，连连摆手，说自己没有点。跑堂的却笑着告诉他，这是送他的，不收钱。陈忠实连忙对跑堂的表示感谢，但自己却依然舍不得喝，还把汤里仅有的几片羊肉全都夹到了女儿的碗里。

《白鹿原》出版后，陈忠实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但他始终都保持着饮食节俭的美德。一般人会习惯性丢弃的芹菜叶、老莴苣叶等菜叶菜皮，他都舍不得丢，而是让家里人将这些菜叶洗净后“大火一煸，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他说，这些蔬菜叶子含有人体所必需的多种营养，扔了实在可惜。

陈忠实不贪吃大鱼大肉，从不胡吃海喝，一般早餐吃泡馍加稀饭，或者是馒头玉米粥；中午吃一碗米饭，菜是一荤一素加一汤；晚上他要吃面条或者和中午相似的食物。陈忠实爱吃杂食，一周21顿吃杂食不少于7顿，他认为“五谷杂粮最养人”。他从不偏食，诸如糙米、豆类、白果、莲藕、大蒜、洋葱、辣椒、芹菜、胡萝卜、黑木耳等等都能吃个不亦乐乎。

除了正餐，陈忠实在晚饭时，大都会喝点烧酒，还要来点酥胡豆、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陈忠实嗜好喝酒，在他的文坛好友中是出了名的。对陈忠实而言，菜肴的口味可以随意，粗茶淡饭亦是美味，但唯独不能不喝酒。写文章顺畅的时候，他要喝酒，不顺的时候，也要喝酒。当年陈忠实写《白鹿原》的时候，写到非常关键的第十二章时，忽然就卡住了，写不出来了。于是他就拿了一瓶烧酒爬到原坡上去，一个人坐在地上静静地喝着闷酒：“方圆几里没一个人，喝醉了也没人知道，啥都不想了，连小说也不去想它了……那是一种心态，一种完全超越了人世间荣辱与得失的心态。”

陈忠实曾说过：“喝酒吼秦腔，是世界上最罗曼蒂克的事。”实际上茶他也常喝，并对自己朝茶晚酒的习惯进行过叙述：“茶还在喝。还是喝陕西绿茶。20多年前火旺，常发炎症，牙疼，大夫建议喝绿茶调节，并点名陕西绿茶。一试果然有效，一喝便喝到现在。酒在十年前戒掉了，改喝啤酒。现在是早上7时起床，冬天晚半小时。起床后第一口烟，第二口是茶，缓解过来后便到工作点上，写稿或读书。”

后来身体不允许他喝酒了，他仍然会自带白酒红酒给朋友喝。后来他吃啥都没有什么胃口的时候，忽然想到的竟然是泡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