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感知的洞察力:一个有关个人和公共理性的亚里士多德式概念
人们在此获得的不是一种技术,而是学会正确的判断。规则是有的,但它们没有形成系统,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正确应用它们。这不同于计算规则。
在这里,最困难的是将这种模糊性正确无误地用语言表达出来。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第二卷第六章
在这个国家里,诗人是那个平和的人……
他给予每件事物或品性以最恰当的比例,不多也不少……
他审判不是像法官那样审判,而是像阳光落在一件没有指望的东西周围……
他在男人和女人身上看到永生,他不把男人和女人看作梦幻或小圈小点。
沃尔特·惠特曼《在蓝色的安大略湖畔》
实践理性是否科学?
[1]
如果不是,按照它一贯的践行方式,它能否成为科学的?如果是,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许多当代的道德哲学和社会科学著作都对第一个问题或第二个问题与第三个问题的结合给予了肯定的答案。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和政治著作提出了有力的否定论点。“很明显,”他写道,“实践智慧
[2]
显然不是一种
科学理解
(epistēmē)”(《尼各马可伦理学》1142a24)。这不仅仅是承认了当代理论的缺陷。因为他在其他地方明确指出,真正理性的实践选择的本质是,如果不变得更糟,就不可能变得更“科学”。相反,他告诉我们,正确选择的“洞察力”取决于他所说的“感知”。
从上下文来看,这显然是对一个人具体情况的突出特征所做出的某种复杂回应。
亚里士多德的立场敏锐且令人信服。在我看来,他的观点抓住了好选择的十足复杂性和令人痛苦的困难性,比我所知道的任何关于实践理性的解释都要深入。但无论我们最终是否被它说服,研究它依然具有迫切的必要性。在我们这个时代,实践理性的“科学”图景的力量,通过社会科学和伦理理论中更科学的部分对公共政策的形成产生影响,甚至影响着人类社会生活的几乎每一个领域。如果不把这种观点与那些最深刻的观点做比较,我们就不应接受这种情况。如果我们最终不接受亚里士多德的观点,至少我们会对自己有更多的了解。
本文是对亚里士多德式概念的一种同情性陈述。在此过程中,本文概述了亚里士多德驳斥他实际对手的一些方式,以及通过这些方式,他的观点可能为我们提供论证,用来反对当代有关理性的“科学”概念的提议。但由于本文的目的是与亚里士多德及其观点所回应的伦理问题保持相当密切的关系,并没有对反方立场提供详细解释,因而也就没有用详细的论证来反驳它们。它为进一步的探询提供了方向。
在这篇文章中,“科学”一词将会像亚里士多德所使用的那样,被用来表示一系列的特征,这些特征通常与声称知识体系具有认知地位的说法相关。由于认知的渴求在不同对手的计划中采取不同的形式,亚里士多德对科学理性概念的抨击是一系列的抨击,针对的是逻辑上不同的立场——尽管这些立场在某些形式上是相互一致的,并在柏拉图的某些著作中被合并成一个单一的概念。我认为亚里士多德的抨击有三个不同的维度,相互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这三个方面是:对所有有价值的事物都是可通约的这一主张的抨击,对特殊判断优先于普遍判断的论证,以及对情感和想象力作为理性选择的关键要素的捍卫。他反击的三个特征在古代伦理争论中都很突出,在当代关于伦理选择的论著中也都很重要。一旦我们已经分别理解了亚里士多德所批判的三个特征,也理解了他自己的积极概念的相应特征,我们将看到他的概念的各个部分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并且也会面对这样一种指责,即认为这种标准是没有内容的。为了更清楚地看到其内容,我们将转向一个更充分地呈现其显著特征的复杂文学案例。最后,我们将从个人选择的领域,即亚里士多德的图景具有直接的直觉吸引力的领域,转向更困难的任务,即将他的观点推荐为公共选择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