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创造力中的年龄因素

柏拉图曾经写道：“经验带走的，要比它带来的更多。年轻人要比老年人距离创意更近。”恕我直言，聆听着思如泉涌的60岁苏格拉底的箴言，柏拉图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亚历山大大帝的经历似乎也证明了柏拉图的论点。但是，一项对亚历山大一生进行的研究表明，在25岁征服波斯之前，他在除军事之外的许多方面都极富创造力。25岁时，他的创意被虚荣心所麻痹。从那以后，他唯一的一个新创意就是不蓄胡子——也就是把脸上的毛发刮干净，让自己重回征服世界时的年轻模样。如此富有创意的天赋，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黯淡下来了呢？答案是，首先懈怠的是他的努力，而他的创造力也随之削弱了。

英国小说家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的一生，似乎也证实了柏拉图的观点。但在44岁离世那年，他的写作仍然非常精彩。如果史蒂文森身体健康而未染上肺痨，如果他活到了古稀之年，那么他60岁后的写作水平一定会与40岁时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就像歌德、朗费罗、伏尔泰和许多其他创作领域的不朽巨匠一样。

有时，超乎寻常的天赋的确燃得早、熄得快。因此，才会有“神童”这个词语。但是，引发柏拉图那句评论的，不可能是这种早熟的天才。美国诗人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曾说：“如果你在40岁时还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声誉之门上，那就不妨把折刀收起来吧。”而在他说出这种与柏拉图相似的观点时，也不可能是以这种早熟的天才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的。

霍姆斯本人的生活便证明了这一说法的错误。48岁之前，他还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医生兼教授。他在文学上的声誉始于那篇《早餐桌上的独裁者》，那是他在将近50岁时写的。他最富创造力的时期，是在他撰写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传记时，当时的他，已有75岁。

霍姆斯儿子的职业生涯，同样驳斥了创造力必然随着年轻而减弱的理论。霍姆斯大法官 在72岁时创作了他的第一本伟大著作《普通法》。1933年，在他90多岁高龄时，美国总统还找到他请教如何帮助国家度过危机。

人们说：“作家英年早逝。”但这话并不完全准确。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44岁时失明，57岁写就《失乐园》，62岁写就《复乐园》。大卫·贝拉斯科（David Belasco）在70多岁时仍能写出成功的剧本。马克·吐温（Mark Twain）在71岁高龄时完成了两本书——《夏娃日记》和《三万元遗产》。

茱莉亚·沃德·豪（Julia Ward Howe）43岁时写下了《共和国战歌》。但美国评论家亚历山大·伍尔科特（Alexander Woollcott）曾告诉我，她最好的作品是91岁时创作的《日落》。萧伯纳第一次获得诺贝尔奖时，已经年近70岁了。

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在66岁时退休，回到他在弗吉尼亚州的家中。参观蒙蒂塞洛 的人都对他七八十岁时想出的许多创意叹为观止。同样，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也是一位政治家和发明家。同时，他还是一位富有创造力的作家。他的杰作之一，便是呼吁国会废除奴隶制的申诉。这篇申诉是他在1790年写的，当时他已年届84岁。

在富有创造力的科学家中，乔治·华盛顿·卡弗（George Washington Carver）博士在80岁高龄时仍在不断提出新的想法——他思如泉涌，以至于《纽约时报》盛赞他是“为南方农业做出贡献最多的人”。早于卡弗的科学家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Alexander Graham Bell）在58岁时完善了他的电话设计，又在70多岁时解决了飞机平稳的问题。

心理学家乔治·劳顿（George Lawton）认为，人类的心智能力会持续发展至60岁。据劳顿说，60岁以后，人的心智能力衰退的速度非常缓慢，即使到了80岁，也几乎和30岁不相上下。他还认为，尤其在创造力方面，虽然老年人容易丧失记忆力等其他能力，但“创造性想象力却会青春永驻”。

俄亥俄大学的哈维·C. 雷曼（Harvey C. Lehman）教授提出的学术证据表明，创造力有对抗时间的能力。他的一项研究涉及了在各自时代提出过对世界产生重大影响之创见的重要人物。在雷曼教授列举的1000多项创造性成就中，这些人物想出这些创见时的年龄中位数为72岁。

即使天赋不能提高，我们的创造能力也会随着努力年复一年地增长。“想象力可以通过锻炼越来越强，”威廉·萨默塞特·毛姆（W.Somerset Maugham）说，“与普遍的看法相反，年长之人的想象力比年轻人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