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豪绅杜庚
“‘金石玉牌’?”一旁偷听的傅瑞为之一振,转头瞥了一眼杨嘉烈。
杨嘉烈脸上却很平静。
就见他抬起酒盏,低头盯着盏中荡漾的“北溟游”,若无其事地问:“哦?‘金石玉牌’真有其事?我在帝京就听说过这宝物,没想到它真的存在?”
对此,郝友明并不作答,而是端起酒盏说道:“老龟,你自帝京万里而来,不就是要来研学通川致富之道?明天,本公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金石玉牌’的神奇。今天,我们不谈公务!来,美酒一壶尽欢颜!”
见郝友明答应次日就展示“金石玉牌”,杨嘉烈心里有了底,于是举起酒盏笑道:“郝兄,你我久别重逢,真是喜不自胜!来,老弟先敬郝兄一盏!”
说着,二人头一仰,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郝友明抓起一个南风野猪蹄,开始大嚼特嚼起来。
一边嚼,他一边眯着眼看了看一旁的傅瑞。
就见傅瑞面前的酒盏依旧空空如也。
见状,郝友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小将军,如何不与本公把盏?”
听到这话,傅瑞大囧,急忙朝盏中倒了些酒,又举盏苦笑道:“末将敬大公!”
却不想,郝友明看了看傅瑞的酒盏,沉声道:“这位小将军,为何地如此不厚道?哪有敬公爵不斟满酒的?”
傅瑞更囧,只得低头将酒盏倒满。
就在他低头倒酒时,郝友明放下野猪蹄,转头朝杨嘉烈坏笑道:“老龟,此次来通川,你身边就只跟了这一个将领,想必是你的心腹吧?”
听出郝友明话里藏刀,杨嘉烈急忙点头应道:
“郝兄说得是。这是老弟帐前副指挥傅瑞,原是南风山地锐卒。”
“话说这孩子能征善战,而且满腹经纶,算是我御守军中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
“只可惜,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喝酒。通常一盏烈酒下肚,就得睡到第二天午时……”
听到杨嘉烈这番话,郝友明一阵大笑:“既然是大将之才,怎么会不能喝酒?君不见,本朝开国以来,哪一个大将不是海量?既然你说傅指挥是将才,今天本公就要试一试他的‘才’有多深!”
说着,郝友明斟了一盏酒,对傅瑞说:“傅指挥,来,本公敬你一盏!”
言罢,郝友明一仰头,把盏中酒直接倒进了喉咙。
见通川公如此霸气,傅瑞也不敢再扭捏,只得应了一声“末将不敢,末将敬大公”,随即也一饮而尽。
话说这“北溟游”一入喉,傅瑞立即觉得浓郁的酒香溢满口鼻,阵阵暖意盈满全身。
“‘北溟游’不愧旷世佳酿,味道还真是醇和宜人……”
回味着无穷酒香,傅瑞心里也略略宽心:“看来,这酒并不如传说中那么凶猛……”
心里正嘀咕间,傅瑞突然觉得一阵热血自腹部直冲脑门,整个人也随之一震。
“啊,酒劲上来了!”
他心中一惊,立即觉得天旋地转。
随后,傅瑞身子猛地一软,“咚”的一声趴到了桌面上。
见傅瑞一头趴了下去,郝友明惊得瞠目结舌,自言自语道:“这个是……这就晕了??本公纵横疆场四十余年,还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能喝的将官……”
盯着傅瑞的怂样,杨嘉烈一阵坏笑,随即对郝友明抬盏道:“郝兄,小弟没骗你吧?这孩儿真不能喝酒,但并不代表他不能打仗!也罢,今天这酒场,本就是你我弟兄的欢场——来,我们再喝!”
听闻此言,郝友明也豪情喷涌,抬盏道:“好一个‘酒场即欢场’!来,再喝!”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杨嘉烈和郝友明你来我往,愣是喝空了三个酒壶。
偌大的膳坊内,通川国的文臣武将也一哄而上,缠着御守将士喝个没完没了。很快,膳坊预备的三大缸“北溟游”就被喝了个精光。
见众人酒酣耳热,郝友明豪情大发,又让管家从内府仓库抬了六大缸酒来。
于是乎,在一片“大公豪迈”的欢呼声中,膳坊血战再接再厉,一直喝到了三更天……
第二天午时过后,傅瑞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就见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
他“咦”了一声,随即浑身一激灵,坐了起来。
举目四望,他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个窗棂雕花、布幔织锦的豪华客房内。
盯着周围看了好一会,傅瑞才自言自语道:“瞧这房子豪华的摆设,应该不是通川军营吧?莫非这里是幕府客房?”
这么想着,他掏出紫檀烟斗,点燃吸了起来。
吸了一会烟,傅瑞的头脑清醒了些,于是起身出门。
来到门外,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客房”门外,竟然是连绵的军帐。
和寻常军帐不同,这些军帐皆以防水的貂锦包裹在帆布外,且外立面都镀满金缕琉璃、镶嵌有雕花紫檀窗棂。
看到军帐间飘扬的“郝”字号帜,傅瑞这才恍然大悟:“这里真的是通川军营?如此豪华的军账,想必在我大赤金仅此一家吧……”
再次感叹了一番通川的土豪,傅瑞远远望见帐外,一名黑甲南兵正快步朝自己跑来。
定睛一看,正是已经晋升小校的乌环陀。
来到面前,乌环陀拱了拱手,一脸坏笑地说:“傅指挥,老令公果然料事如神。他说你午时才会醒,你就真的过了晌午才睁眼……”
“莫废话。”傅瑞摆摆手,低声问,“老令公现在何处?”
“正在中军大帐等候傅指挥。”乌环陀应道,“昨日酒宴上,令公料定傅指挥要睡到午时,因此与郝大公约定:今日午时一刻在幕府碰面,一睹‘金玉石牌’的真容。同时,还要见一见石牌的发现者、通川国长河郡豪绅杜庚。”
听到这话,傅瑞立马猴急起来,斥责道:“你这南蛮好生愚钝!既然知道午时一刻有公务,为何现在才来叫我!”
说着,他一把拉起乌环陀,拔腿就朝外面跑去。
半刻钟后,傅瑞和乌环陀来到杨嘉烈歇息的中军帐。
把乌环陀留在帐外,傅瑞独自钻进大帐。
一进帐,他不禁愣了愣。
就见一身儒襟长衫的杨嘉烈,正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一旁,身材肥硕的郝友明正挤在另一把太师椅里,吧嗒吧嗒吸着烟斗。
见到郝友明,傅瑞心里一阵发紧,急忙俯身行礼道:“大公,末将自幼酒量就差,昨天没能陪大公尽兴,还望海涵。”
郝友明很大度地摆摆手,笑道:“傅指挥言重了。我等是军人,保家卫国才是本职、能征善战才是本事!不能喝酒算得了什么?又不是酒囊饭袋!”
听郝友明这么说,傅瑞只觉一阵心安,又朝杨嘉烈行了一礼:“令公见谅,末将才酒醒。”
“就知道你要睡这么久!老夫本和大公约定,在幕府求教封国致富之道。因为你贪睡,通川公等得心里痒痒,于是主动登门赐教来了。”
杨嘉烈笑着说,指了指身旁的空椅子:“来,你和老夫一起听听,通川是如何‘举国致富’的!”
“喏。”
傅瑞大囧,又对二人行了一礼,坐到杨嘉烈身旁。
这时,杨嘉烈对郝友明说:“方才郝兄说,今天要介绍一位洞悉‘金玉石牌’秘密的高人。眼下人都到齐了,就请郝兄请高人过来吧。”
郝友明点点头,转头对身旁一名牙军说:“请杜老先生进账!”
“喏!”
牙军一拱手,奔出帐去。
片刻后,那牙军领着一名身穿镶金锦袍的白发老叟钻进账来。
就见这老叟年逾八旬,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齐整的银发和飘逸的长髯俱闪银光。
“这位大爷,还真有些仙风道骨呢……”
傅瑞端详老叟片刻,心里冒出一堆问号:
“听通川公的意思,这位大爷知道‘金玉石牌’的秘密?如果真是这样,想必他一定能提供‘齐富宝鼎’的线索。”
傅瑞还在暗自嘀咕,郝友明已经笑着站起身,一脸谦恭地来到老叟面前,扶着老叟来到椅子前坐下,然后才向杨嘉烈和傅瑞介绍道:
“二位上官,这位老人家可不简单。
他就是‘金玉石牌’的发现者、封国长河郡豪绅杜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