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极泰来说“文革”
译翁对“文革”深恶痛绝,它不但粉碎了我做文学翻译家的美梦,还给年纪轻轻的小教员我扣上“反动学术权威”的帽子,仅仅因为我译过几篇古典名作而已。我父亲更惨,莫名其妙地就从革命群众变成“历史反革命”,被勒令到长寿湖学习改造,儿子自然也被划入了“黑五类”另册。业务再好,教学再努力,我当个小小教研室主任前边也得加个“代”字,真是倒霉到了极点,憋屈到了极点!
正是太憋气、太受气,我才忍无可忍,才在1978年以40岁的大龄破釜沉舟:已经获得的讲师头衔不要了,抛下即将生第二个孩子的弱妻和尚年幼的女儿,愤而投考中国社会科学院冯至教授的研究生!

1978年冬天,在导师冯至温暖的书房
结果呢,我鲤鱼跳龙门,摇身一变成了歌德学者,成了“翰林院黄埔一期”
的一员!
若不是“文革”逼我铤而走险,十有八九小子我还是一名德语教员,充其量也就能奋斗进黄永玉老爷子所谓“满街走”的教授队列。

1982年秋第一次到德国出席学术会议,会后随恩师冯至、叶逢植游览慕尼黑
“文化大革命”把偌大一个中国生生变成了文化荒漠。浩劫过后接着是文化饥渴,小子我生逢其时,交了好运,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孙绳武和绿原前辈帮助下翻译出版了《少年维特的烦恼》,恰如灾荒年推到市场上一大筐新烤出来的面包,“饥民”们一阵疯抢,借着前辈郭老的余威,小子暴得大名!随后译作、著作便一本接一本上市喽。
时也,命也!

《少年维特的烦恼》部分杨译本(包括捐赠了稿费的盲文本)
经过这场浩劫,党和政府毅然拨乱反正,实行改革开放,为中华腾飞打下了坚实基础,小平同志居功至伟。我家里摆着两尊伟人铜像:一尊为毛泽东,一尊为邓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