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神节
有人将妇女节称为女神节,我认为很传神。女神节前夕,媳妇不容商议地说:“明天是我的节日,我要用车。”我据理力争说:“我明天在望江校区有课。”媳妇沉着脸说:“为什么不可以乘校车去?”
结果不言而喻,女性单边主义获胜:她去玩,自驾车;我上课,挤校车。我媳妇给外人的印象是温柔贤淑、小鸟依人,其实在家里绝对是个“恶霸地主”。
也不知媳妇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我心甘情愿堕落为“贤内助”。去年十二月某日,我五十岁生日,我的节日。前一日,媳妇说:“到外面餐厅去?”我说:“又不请客,就在家里过生日,还温馨点。”媳妇驱车进城,买回蛋糕和蜡烛,说她的任务完成了,就自去看电视剧《新结婚时代》。然后换一个频道,继续看,一直看到播音员说“古得儿拜”才上床睡觉。翌日,一如既往睡懒觉。我骑车到文星镇赶早场,然后洗菜切菜,煎炒烹煮,备办晚上的家庭寿筵。一切就绪,媳妇才懒洋洋下楼来,说:“好饿哟,早餐吃什么?”我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媳妇先一愣,然后笑道:“不谦,你太幽默了!”我说:“咋个是幽默?你睡懒觉,我忙里忙外,我真以为今天是你生日。”岳母打电话来祝贺,媳妇接的电话,还得意扬扬把这段情节汇报给岳母。媳妇说:“我妈说,你看人家不谦多贤惠,你还老欺负人家!”
我都贤惠成个家庭妇男了,但在家里还是最无地位。儿子还是奶娃娃时,我和媳妇在校园外的山坡林中散步,我说:“假若前面突然跳出一只老虎要吃人,咋办?”媳妇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你去喂老虎。”儿子上初中那阵儿,逆反心理特重,常把媳妇气得直哭。某次,为一件琐屑小事,母子之间又爆发大战,儿子赌气走了,媳妇伤透了心,竟哭着说:“要是生个女儿,既听话,又体贴父母,该多好!”我安慰说:“就是。难怪大家都说,养儿是杠上炮,养女是杠上花。”媳妇还是不开心,我就逗她说:“假若现在那只老虎又跑出来,咋办?”媳妇想了想,抹着眼泪,哽咽道:“还是你去喂老虎。”看来我这辈子永远只有喂老虎的命。
昨日上完课,乘校车返回江安花园,在教学楼站下车,遇到广告系系主任杨效宏正在那里等车回望江校区川大花园。效宏问:“你没开车?”我笑道:“今天不是女神节嘛,我媳妇把车开出去耍去了。”效宏说:“还是女人霸道。”我深有同感,说:“人还是做女的好啊,多霸道多幸福,我都想做个女人了。”效宏笑道:“那只有等下辈子了。”说笑之间,旁边一位女生从书包里摸出一小袋润喉糖,笑着递给我说:“送给师母,祝她节日快乐!”我正愣神,效宏说她们是临床医学院的学生,在这里给女老师送小礼物,祝贺节日。我很感动,连声说谢谢,无限感慨地说:“老师也要做女的好啊,连我这个男老师也能跟着女老师沾光哦。”
上午滔滔不绝讲了两个小时,口干舌燥,瞅瞅润喉糖,陈皮梅糖,甜酸甜酸的,生津止渴,平日最喜欢吃,就想拆开吃一颗。但这是人家学生送给师母的节日礼物,就不好意思当场拆开,只好望梅止渴。闲聊一会儿,拱手拜拜。走出老远,回头侦察,已不在学生视线内,急忙拆开纸袋,取出一颗含在嘴里,满口酸甜,一直甜到心里去了。
晚上,媳妇打电话说:“我今晚不回来,就住狮山。”电话那边,又是笑又是唱,真是女神狂欢节啊!明天还有课,又得挤校车,越想越不是滋味,就喝口酒,吃颗糖,百无聊赖,突然想起近来红得发紫的才女于丹,我北京师范大学的同门师妹。曾听王红点评说于丹的听众或二十岁以下的小青年,或五十岁以上的老大爷,我正好属于后者,很遗憾未能目睹她在电视上的风采,就登录于丹的官方网站,看她如何让“孔子很生气,庄子很着急”。但我不生气也不着急,饮酒吃糖,乐在其中。
今日,媳妇玩了一天一夜回来,还余兴未尽,感慨地说:“如果天天都是‘三八’妇女节,那该多好啊!”我说:“当然好,川大学生还送给你一袋糖以示祝贺呢!”媳妇喜出望外,说:“糖呢?”我笑嘻嘻说:“谁叫你一夜不归?我一生气,就把它吃完了。”
二〇〇七年三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