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治心气不宁

景州夔典言：少尝患心气不宁，稍作劳则似簌簌动。服枣仁、远志之属，时作时止，不甚验也。偶遇友人家扶乩，云是纯阳真人。因拜乞方。乩判曰：“此证现于心，而其源出于脾，脾虚则子食母气故也。可炒白术常用服之。”试之果验。

——纪昀《阅微草堂笔记》

扶乩，是一种带有巫术色彩的占卜方法，在扶乩过程中，需要有人充当神明的化身，称之为乩身，东北的“跳大神”与其有相似之处。神被请来之后，信徒可向其询问疑难，乩身在沙盘上写下文字或是符号，即为神明的回答，另有解读之人讲解给信徒听，即为乩判。

本案中被请来的神借乩身之口，自称是纯阳真人吕洞宾。不仅给了药方，还说明了病因，其所述子食母气云云，颇合医理，至于患者是否属之，因案中未述过多脉证，也不好说，反正吃了白术之后确有效验。或是真赖白术之功，或是因神人告知可疗，内心宽舒，疾病向愈也未可知。白术为健脾补气之要药，气血充足自可补心之虚。苓桂术甘汤、四君子汤、归脾汤等方中皆有白术，诸如此类方确可疗心悸，然病机又各有不同，临证之时，需细分辨。

占卜求医不仅在古代有，在现代也不罕见。我记得上学时就遇到一例，时间大概是1996年的夏秋之季，我和其他一大群学生众星捧月般挤在王维昌先生那间并不算宽敞的诊室里，有一五十多岁的妇人，在门外徘徊许久之后才迟疑不定地缓步走进诊室，试探性地问王先生可治舌痛否，因王先生是妇科名医，而她要治的是内科病，故有此问。向以辩才和幽默著称的王维昌先生笑答：除了你的豁牙子（缺齿）我治不了，别的都治。

这位妇人苦舌痛多年，舌鲜红无苔无膜，多方医治不效。无奈之下，有一天在街边向一术士问卜，此病尚可医否？摇钱起卦，算卦人斟酌半晌答道：西去二三里，有一人可愈你疾，此人为一男性老者，六十左右，瘦高个儿，戴眼镜，善言辞。她在半信半疑之下向西走了一段，有两家医家并立，舍西医取中医，于是进了中医学院附属二院（现称中医大二院）的大门，但转遍了门诊大楼，唯王先生最符，却是妇科医生，故有迟疑之色。学生们瞪大了眼睛，无不啧啧称奇，方位、年龄、形体特征无一不符，尤其是善言辞一条，更是准确，王维昌素有“铁嘴”之称。王先生听后哈哈大笑，面呈得意之色。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王先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略施妙手，不久即有明显起色，再后来如何，我便忘记了。如今王维昌先生已作古有年，这件趣事与其人一样生动，常浮眼前。

宋孝志先生有一案，也是用一味白术治疗心悸，可与此案互参。某人西医诊为房颤，证见心慌，如有人将捕之状，腹满，大便溏薄，脉大而疾，舌质淡，苔有剥脱，质胖大有齿痕，脾虚之候，与一味白术汤：白术30g。三服后症稍减，大便已不溏，加白术为60g，连服30余剂而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