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林浅画出眉湖

虽然是初冬季节，上海西郊犹是晚秋风光，汪道涵市长招我同游这里新整修的一所宾馆。平林漠漠，黄花淡淡，间有点缀着的几树红枫，这境界是那么的恬淡清远，不信上海滚滚黄尘，有此一座野趣的园林，我不禁神往了，忽然从我身边掠过一只山喜鹊，石青的鸟背、乌黑的长翼，仿佛是宋人的画本。这些引起了很多的遐思，“城市山林”，真的如今是“宛自天开”了。信步芳径，转了两个弯，忽然碧波数顷，曲水回环，陪同的人说，这是上海瘦西湖啊！我说一点不错，贵在自然，如一个未经浓妆的村姑，朴素中见风韵，更启发了我脱口而出，这可称它为“眉湖”，秀美宜人，不言瘦而窈窕在其中了。湖边正在拟建的一个面水建筑，那可以称它为“横波楼”，宾馆亦可叫“眉园宾馆”了。眉湖中的鱼是那么鲜美，不妨名为“眉鱼”……眉是人不可缺少的最微妙的面部点缀品，它衬托了其下“横波”的双眼，能引人们很多很美的联想。我们园林就是要予人有弦外之音，可游、可留，还要可想，题名不能以粗暴的态度对付它，要婉约雅致一些才是。像这样的一个上海郊园，它在城市中正如人的双眉一样，是不能缺的，而在上海的地位，亦如眉在面部一样。我曾经说过，绿化就是文化，没有绿化就没有文化。上海是绿地面积缺少的城市，在西郊有这样一片不大面积的绿地，它对上海人民的健康起着无比重要的作用，我们要仔细着意地去描绘它，切莫画蛇添足，失其天真。今后但望这地方能成为一个有文化的绿化区。

1982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