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岭功臣炮连
击落日军“名将之花”
2019年10月1日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阅兵式上,通过天安门广场的100面英雄部队荣誉战旗中,有两面是涉及炮兵的,其中一面就是战功卓著、威名远扬的“黄土岭功臣炮连”。

“黄土岭功臣炮连”荣誉旗帜
1939年11月7日,在著名的黄土岭伏击战中,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1军分区迫击炮连配属第1团英勇作战,用八二迫击炮击毙日军“名将之花”——阿部规秀中将,被晋察冀军区授予“黄土岭功臣炮连”荣誉称号。
黄土岭位于涞源县东南,与易县西部相邻,历史上曾是一座显赫一时的古堡,清王朝为守卫西陵曾驻兵于此。黄土岭以东1公里是校场村,再向东是上庄子村。这几个山村同处在西南、东北走向的十几公里山谷之中,山谷两旁山峦起伏,蜿蜒而去。
1939年11月3日,在晋察冀军区北岳区冬季反“扫荡”作战的涞源雁宿崖伏击战中,第1军分区司令员兼政委杨成武率部一举歼灭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独立步兵辻村宪吉1大队500余人,鼓舞了晋察冀抗日军民的士气。其中,第1军分区第1团在团长陈正湘和政委王道邦的领导下,英勇顽强,能攻善守,表现突出,勇立头功。
11月4日,不甘心失败的日军蒙疆驻屯军独立混成第2旅团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亲率独立步兵2至5大队抽调的共计1500余人,分乘90多辆军用卡车,从张家口、涿鹿、蔚县等地分头疾驰涞源,对八路军进行报复性“扫荡”,扬言要与杨成武决战。
按照惯例,日军的旅团长通常都是少将,师团长才是中将,不过,也有极少数被认为优秀的、资历老的旅团长例外,如阿部规秀,还有独立混成第4旅团旅团长片山省太郎,以及后来接替阿部规秀遗职的人见与一,都是中将军衔。而且53岁的阿部规秀是10月2日才从少将晋升中将的,可认为是老资格;至于说“优秀”,是日军自诩他为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和“山地战专家”。刚刚晋衔一个月,而且10天前还接到天皇颁布圣旨的赐赏慰问,一下子就损失一个大队,阿部规秀自然是羞怒难当,必定要报复。
斗志正旺的八路军著名战将杨成武也预判日军会有报复行为,所以率领部队在原地组织休整,以逸待劳,方便出击。如果说阿部规秀是日军“山地战专家”,那么杨成武、罗元发、陈正湘、张英辉等师团营级指挥员则是八路军的山地战高手。红军时期参加过著名的中央苏区第一至第五次反“围剿”作战,尤其是经过艰苦卓绝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磨炼,他们对伏击战、进攻战等战术了然于心,对诱敌深入、欲擒故纵等兵法驾轻就熟。
杨成武预判与得悉日军的报复行动以后,立即请示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聂荣臻和第120师师长贺龙等首长。得到批准后,他受命统一指挥所部及第120师特务团、第3军分区第2团,共6个团的兵力,决心再次采用诱敌深入,并选择有利地形进行伏击的战术,给日军一个歼灭性打击。
此时,阿部规秀亲率来犯之敌分成两个梯队,先后经西龙虎村、白石口、鼻子岭、上碾盘,沿辻村宪吉大队所走老路开来。4日中午12时前后,敌第一梯队400余人进占三岔口、上下台。下午,敌进至雁宿崖,都是在搜寻已被掩埋的日军尸体和兵器。
我军第1团2营两个连在营长宋玉琳指挥下,背靠司各庄、黄土岭节节抗击,不断袭扰、侧击敌人。至6日早上7时许,3营张英辉营长带10连、11连到达司各庄接替2营继续诱敌。
阿部规秀果然上钩了。敌分兵两路向司各庄、黄土岭攻击前进,先头部队于6日午前进占黄土岭及校场,一小部进到上庄实行搜索、侦察。短短三天里,我军派出少量兵力,利用有利地形,巧妙地与敌周旋,完成了诱敌任务。各团主力均得到休整,各游击支队、大队均加强对边沿各据点、交通线之敌的袭扰活动。
6日晚9时左右,杨成武从军分区驻地南管头村给第1团团长陈正湘打来电话:“截至今晚7时,进占黄土岭及以东地段之敌约有1400人,估计该敌明日有继续东犯的可能;涞源及北石佛、插箭岭、白石口、三甲村等据点共有敌800来人;易县、满城、徐水及保定各点之敌正调整部署,随时可能向北线或西北策应。”
陈正湘答道:“请司令员放心,我团在‘口袋’底,坚决兜住并消灭鬼子!”
聂荣臻要求参战各团协同一致,密切配合,以积极的作战行动歼灭这股敌人。
杨成武沉着谨慎,遵照军区指示要点,对军分区进行了具体战斗部署。7日凌晨,第1团向寨坨开进。团长陈正湘带几个骑兵通信员、侦察员先行,提前到达寨坨东南山场口,向上庄子及以西黄土岭一带观察。部队于上午8时前后进到山口左侧山头时,天气已见晴朗,海拔800米以下山头的晨雾已开始消散。
陈正湘从望远镜中向西观察,发现敌先头部队已沿河沟进到上庄子,正向寨坨开进,敌主力缓慢地沿黄土岭以东河沟跟进。
原来,诡计多端的阿部规秀见这一带地形险恶,意识到很可能会有八路军伏击,所以他在黄土岭歇宿过夜。7日凌晨便临时变阵,改主动追寻为安全撤退了,决定继续东进,经寨坨村、煤头店、浮图峪返回涞源。
阿部规秀为防止遭八路军伏歼,将1500余人的队伍拉成一字长蛇阵,竟拖了三四公里。这说明阿部规秀在山地战中还确实有一套。部队前进时十分警惕,总是由30多人的先头部队携好几挺轻重机枪,先行占领路侧小高地,然后大队才跟进。这样反复交替前进,足以看出阿部规秀确是个很难对付的劲敌。
各营团还是按既定的战斗部署迅速向前运动。军分区迫击炮兵连9时半到达寨坨,陈正湘即令连长杨九秤带全连到793高地东边山沟隐蔽待命,确保一有任务能够随时就位。
中午12时许,日军先头部队从西向黄土岭东面的寨坨村靠近,到了下午3点钟左右,全部人马已进入黄土岭的狭窄小路。这时,黄土岭战斗打响了。埋伏在“口袋”底部正面的第l团、第25团突然对日军迎头痛击,右侧的第3团和左侧的第3军分区第2团从西南北三面合击过来。敌先头部队遭我军正面和左侧部队的突然袭击,慌忙向上庄子收缩,并抢占了上庄子村后东北山头,居高临下,拼命顽抗。
第l团方向,2营抢占了白石沟、上庄子附近几个山头,为1营、3营抢占上庄子以西至白脸坡一线阵地创造了条件。2营营长宋玉琳趁敌立足未稳,立即带领7连在火力掩护下,迂回接近上庄子东南山头。激烈的争夺战随即展开。2营以一个排的兵力向山头进攻,但由于敌人火力很强,第一次未能得手。宋营长和7连连长钟茂华重新组织力量,加强火力掩护,用一个排从正面冲击,一个排分别从两侧迂回夹击敌人。三面夹击下,上庄子东南小山头之敌死伤30余人,残敌转向西南溃退下山。上庄子东南山头被牢牢占领,村内的敌人向河滩落荒而逃。
黄土岭西北峰一线山头阵地已被第3军分区第2团占领。另一边,第3团则紧紧扼守住西、南阵地。第120师特务团也从长祥沟方向跑步赶来了,他们抓住战机,先头部队已乘虚控制了黄土岭村,一部分抢占了村东口南面的小山梁;该团主力也陆续赶到,并派部队从第3团的左侧占领黄土岭北面和西面的山头。敌人的退路已被截断,只能就地抵抗。
我军5个团把敌人压缩在上庄子附近一条长约1.5公里、宽约100米的沟里。100多挺轻重机枪从各个山头一齐朝沟中打,手榴弹不停地飞向日军,整个黄土岭东部山沟峡谷杀声震天,枪声四起,到处是弹片、碎石和浓烈的硝烟。被八路军打蒙的日军依仗其兵力众多和火器优良,向寨坨阵地猛冲,遭到反击后,即掉头西向回窜,妄图从黄土岭突围,逃回涞源。
中午,日军集中近300人的突击队,再次在地面和空中的火力掩护下冲击黄土岭,但没有打开突破口。下午,校场东面之敌利用山地、河沟的死角,以拦阻火网抵御我军攻击。校场西面之敌则利用两侧山头及村沿的几处独立院落的围墙屋角,构成西向黄土岭的拦阻封锁火力,并再次组织约300人的突击队,向黄土岭进攻,企图打开逃窜的道路。
我军特务团控制黄土岭后,对敌人的突围已有充分准备。当敌人进到特务团各种轻武器有效射程之内时,该团突然向敌猛烈扫射,并以一部分从敌左侧实施反冲击。第2团、第3团也从黄土岭西北和校场南山以火力支援特务团的反冲击。敌计划破产,拖着尸体和伤兵缩回校场以西固守待援。
下午4时许,战斗正酣,陈正湘在793高地团指挥所用望远镜瞭望时发现,对面南山根东西走向山梁上有3个向北凸出的小山包,中间那个山包上有几个挎战刀的敌军官和几个随员,正举着望远镜向793高地及上庄子方向观察;在校场小河沟南面距南山小山头100米左右的独立小院内,有腰挎战刀的敌军官出出进进活动。
陈正湘判断,独立小院应是敌军的指挥所,南面小山包估计是敌军的观察所。他当即令通信主任邱荣辉跑步下山,向杨九秤连长传达命令:迫击炮迅速上山,在团指挥所左侧立即展开,隐蔽地构筑发射阵地。
很快,杨九秤和各炮射手到达发射阵地后,陈正湘给大家指示了目标后问道:“你们迫击炮能否打到?”杨九秤目测距离后信心十足地说:“报告团长,直线距离约800米,在有效射程之内,保证打好!”
红军长征时期,炮兵连当时是红1军团直属炮兵连,配属第l团的前身红1团打头阵,担先锋。当时,红1团团长杨得志是渡河现场指挥,1营营长孙继先直接率勇士强渡,2营营长陈正湘负责掩护,炮兵连连长赵章成直接操炮射击。4个人密切配合,完成了红军强渡大渡河的壮举,日后均成为我军著名战将。
很快,炮兵连迅速进入阵地,测定方位、距离,炮手调整方向,瞄准目标,做好发射准备后,杨九秤又逐门炮进行检查。紧接着,4发炮弹接连呼啸着飞向高空,瞬间,在目标点爆炸。爆炸声在群山中回响,当硝烟消散后,陈正湘从望远镜里观察,看到小山包上的日军拖着死尸和伤员仓皇下山去,独立小院之敌跑进跑出,异常慌乱。接着,炮兵连又向独立小院北边的山沟里打了几发炮弹,以轰击在死角下隐蔽的敌人。
战后的11月21日,日本陆军省突然公布:“阿部中将……在这座房子的前院下达作战命令的一瞬间,敌人的一颗迫击炮弹飞来,在距中将几步远的地方落下爆炸。瞬息之间,炮弹碎片给中将的左腹部和双腿,以数十处致命的重伤……数小时后,当晚9点50分因流血过多,大陆战场之花凋谢了。”
这时我军才得知,在小院内被炮弹碎片击中腹部和腿部20多处而毙命的日军指挥官就是其旅团长阿部规秀中将。
这对日军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阿部规秀一方面被吹嘘为擅长运用“新战术”的“俊才”和“山地战专家”,一方面又因困兽犹斗,被强烈的报复心冲昏了头脑而屡屡犯错,甚至是低级之错。他本来知道诱敌深入是一个古老的计谋,却深信自己武器精良而被八路军牵着鼻子走,触犯了兵家之大忌。他也清楚在山谷幽深之处会遭到埋伏,却自认强大,竟铤而走险,违背了战争原则。等到他醒悟过来,为时已晚。他以反复交替前进之术来修正错误,已于事无补。最后,这位有“山地战专家”之称的“名将之花”,被我八路军的高手歼灭在山地幽谷之中。
日军失去战场指挥官,极度恐慌,六神无主地抬着阿部规秀,朝黄土岭拼命突围,又遭到了第3团、特务团的迎头痛击。随后,日军向寨坨突围,又被第1团击退。之后,日军反扑势头顿减,战法也乱了,不得不收缩兵力,便依托孤石山和校场南山前沿高地固守,掩护主力,等待援兵。同时,黄昏前还依靠飞机对我军实施轰炸、扫射,以阻止我军全面攻击。至此,敌我基本处于对峙状态。
8日清晨,天蒙蒙亮,793高地三堆烈火冲天而起,司号员易良才也吹响了冲锋号。我军轻重机枪向预定目标射击,迫击炮也向预定目标轰了几炮,以支援第l团1营、2营突击前进。这时,海拔200米以上的山头都被晨雾笼罩着,能见度只有100米左右。突击队冲向河滩时,遭到敌人密集火力的拦阻射击。突击队暂停前进,隐蔽待命,以便选择敌人火力薄弱地段,再行冲击。这时,除听到特务团方向有枪声外,其他团方向均无动静。
上午10时许,黄土岭上空飞来3架敌战斗机和1架运输机。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运输机连续投下7个降落伞,投下弹药、粮食和8名指挥官,协助残敌突围。由于我军战士多用缴获的敌黄呢大衣御寒,敌机从空中分不出来,因此有不少弹药、饼干投落到我军阵地上。
中午时分,日军驻保定、大同、张家口的部队纷纷出动,多路向黄土岭合击。下午,听到鼻子岭方向响了两梭子机枪声,原来是我游击3支队在三岔口与援敌绿川大队的先头分队已接上火了。
面对进展迅速的增援日军,聂荣臻判断战局已变化,全歼敌之战机已失。为避免陷入被动局面,遂命令参战部队立即撤出战斗。于是,由3营担任掩护,团主力向寨坨以东地区转移。
雁宿崖和黄土岭这两场战斗,成为北岳区1939年冬季反“扫荡”作战的重要战斗,环环相扣,形成姊妹篇。先有雁宿崖伏击战的大胜,后有黄土岭伏击战的辉煌。
这一重大胜利,轰动了全国,鼓舞了晋察冀边区广大军民。中共中央、八路军总部和全国各地友军、抗日团体、著名人士纷纷致电,祝贺黄土岭战斗取得的胜利。与此同时,震动了日本朝野和侵华日军总部。
日本东京《朝日新闻》发表《“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的报道,哀叹:“中将级指挥官阵亡,皇军成立以来,未曾有过。”“‘护国之花’凋谢了。”阿部规秀中将是整个抗日战场上被我军击毙的军衔最高的日军指挥官。杨成武也撰写了一篇题为《“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的文章,记述了八路军英勇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壮举,刊登在中共中央北方分局的机关刊物《新长城》上。
战功卓著的第1军分区迫击炮兵连被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政治部授予“黄土岭功臣炮连”荣誉称号。
“黄土岭功臣炮连”这支诞生于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英雄连队,从革命战争的战火硝烟中一路走来,立下了不朽功勋,形成了“百发百中、威震敌胆”的神炮精神。
1993年,遵照中央军委命令,连队调整到驻香港部队某步兵旅装甲步兵1连。1997年7月1日凌晨,连队作为该旅装甲步兵营的先头连,奉命进驻香港,开始履行防务。

1997年7月1日,1连进驻香港场景
2017年11月,连队进驻新围军营,与驻香港部队三军仪仗队合成改编为某中型合成营装甲步兵1连,拉开了连队创新发展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