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鸡同鸭讲
当天晚上，唐奇就和程书展开了调查。根据标志，两人很快发现那个背包来自一家名叫“高戈”的健身房。
程书迫不及待地跟对方打电话咨询：“我想找一位女会员，二十来岁，一米七左右，身材匀称，长得很漂亮，动作敏捷，充满力量，应该经常来健身，是健身房的VIP客户，背着有健身房标志的包，编号是0062。”
对方回应了什么，程书连连点头地挂了电话，转头向唐奇解释道：“健身房那边已经确认我们要找的人是他们的VIP客户，但不肯透露客户信息。我直接过去一趟，想办法拿到联系方式。”
唐奇点头答应。
程书刚走，西装革履的顾屿就走了进来：“小唐，你还是别大海捞针，浪费时间精力了。我的一位前女友最近鸿运当头，带的一个小艺人竟然靠着一部低成本网剧蹿红成了新晋流量。我现在就去和她吃个饭，只要她肯帮忙，咱们这事就稳了。”
唐奇抬手关闭电脑屏幕，神色略带质疑：“前女友？”
顾屿交过不少女朋友，也几乎没跟任何一任闹掰过，对唐奇的质疑也没反驳，只是自信一笑：“是和平分手、友谊长存的那种前女友。”
唐奇还想说什么，而顾屿的手机这时响起，他瞥了眼来电显示，志得意满地拍了拍唐奇的肩膀：“放心，等我好消息。”说完，他便笑着走出去接电话了。
唐奇目送他走远，也下意识拿起手机，想起他曾叮嘱“苏橙橙”务必联系自己，可手机一直没有丝毫动静。唐奇不免失落，但也只是放下手机，继续收拾被弄乱的工作台。
此时，还不知道唐奇正满世界找自己的苏橙橙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回到家，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正在找苏青梨的麻烦。
来人名叫关胜宇，是苏青梨闺密兼客户方谨的准前夫。
前些日子，苏青梨发现方谨一直在忍受关胜宇的家暴，她想了很多办法，才终于说服方谨答应跟关胜宇离婚。这事不知怎么的，被关胜宇知道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精英形象了，直接打上了门，要警告苏青梨少管闲事。
要是别人的事，苏青梨当然不想管，可方谨是她的闺密，她不得不出手。再加上她做了这么多年离婚律师，什么地痞流氓没见过，根本也没在怕这种人。她当即毫不客气地回㨃：“关胜宇，像你这种有打人癖好的男人，我建议你和沙袋结婚。”
关胜宇威胁不成反被羞辱，恼羞成怒，直接要对苏青梨动手。
苏橙橙在低头研究手镯，她刚把自己变成了美女来体验不同的人生，还给这张漂亮的面孔取名为“苏渺”，意为渺若烟云的美女。听到动静，苏渺抬头见到苏青梨和一个男人在拉扯，想也没想，立即扔下拎着的包冲过去，利落地给了关胜宇一个过肩摔。
关胜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捂着屁股回头：“谁……”
看到苏渺，他惊讶了一瞬，但很快便面目狰狞地挣扎起身，还想对苏渺动粗，却被苏渺使了一个巧劲，直接钳制住。
关胜宇痛得吱哇乱叫：“啊啊啊，痛！”
“你以后再敢来骚扰，就把你扭成麻花。滚！”说完，苏渺松开手，还踹了关胜宇一脚。
好汉不吃眼前亏，关胜宇捂着屁股掉头就跑。苏渺冷笑着拍了拍手，转身把苏青梨拉起来。
“谢谢。”苏青梨站起身，这才看清她的脸，眼中闪过惊艳，忍不住赞叹，“想不到现在的小妹妹不仅长得漂亮，还乐于助人。”
从小到大，苏橙橙从没听苏青梨夸过自己，一时竟忘记了自己变成“苏渺”的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漂亮？”
苏青梨觉得这个女孩还怪天真可爱的，肯定道：“漂亮！”
苏橙橙心中得意：想不到你苏青梨也有夸我漂亮的一天。
苏青梨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礼貌询问：“你也住这附近吗？”
苏橙橙当即从得意中回神，呵呵笑着，支支吾吾地说：“我朋友住这里……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她心虚地掉头想走。
苏青梨却忽然喊道：“等一等！”
苏橙橙脚步僵住，不安地干笑着回头：“怎么了，小姐姐？”
还好苏青梨只是把一张名片递给她，冲她明媚地眨眨眼说：“这是我的名片，希望你永远没有事找我，如果有事，收费七折。”
苏橙橙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连连点着头接过名片：“好，要是真有事，我一定找你。”说完，她便匆匆忙忙提起地上的包往反方向走，苏青梨看到她背的包，觉得有点眼熟，但也并未多想，转身进了小区。
变回原本模样的苏橙橙忐忑地打开家门，看到苏青梨敷着面膜，倒在沙发上工作。她越发心虚，一个箭步冲过去，也倒在了沙发上。
苏青梨抬头瞥了一眼苏橙橙，一眼瞧见了她刚放下的背包，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觉得方才那个美女的包那么眼熟。苏橙橙见她一直盯着包看，脸色不太好看，也顺着视线看到了背包上面的序号，脸色骤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漏了这个包。
苏橙橙满脸紧张，正想着如何解释：“你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却见苏青梨面露不满地瞪她：“苏橙橙，你怎么把我的健身包拿去用了？”
苏橙橙“啊”了一声，提起的心又一次放下，厚脸皮地嘻嘻笑道：“借用一下，保证清洗干净归还。”说着，她变戏法一般，从包中拿出一瓶防狼喷雾，递给苏青梨。
苏青梨不明所以，苏橙橙撇嘴：“随身携带保平安。”
苏青梨接过防狼喷雾，越想越不对，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苏橙橙原本就心虚，被这么一问，只好虚张声势地提高了音量：“哪里突然了？老妈不是一直念叨你这工作拆人婚姻不太平嘛，我才想着给你买个防身器。”
苏青梨见她气势汹汹，话也说得有点道理，便没多想，转而把一页打印纸递给了她：“喏，看看。”
苏橙橙一看，上面写着“千鸟集化妆品有限公司”等字样，神色惊讶。
苏青梨用鼻孔看着她：“我穷尽洪荒之力，发动了无数个客户，才为你争取到一个实习机会。你可好好表现，别丢你姐姐的脸。”
苏橙橙这才明白过来：苏青梨帮自己走了个后门，找到了工作。她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姐，你真好……”
苏青梨不在意地摆手，苏橙橙来了个强制拥抱，苏青梨则嫌弃地躲闪着。两姐妹正在嬉闹时，苏青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橙橙立刻狗腿地帮她拿起手机，恭敬地双手献给苏青梨。苏青梨给了她一个“上道”的眼神，接起电话。
与此同时，千鸟集公司的会议室里，程书终于拿到了健身房里“苏小姐”的联系方式，正要代表公司联系那位天使苏小姐。因为这次的产品模特尤其重要，所以其他人都紧张地盯着程书，等待着他的消息。
电话一接通，程书立刻礼貌发问：“您好，我是千鸟集总经理助理程书，请问是苏小姐吗？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和您沟通一下……”
苏青梨一听见千鸟集三个字，想也没想，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苏橙橙：“找你的。”
苏橙橙觉得意外，没想到千鸟集公司这么快就联系了自己，立刻打起精神接过电话，毕恭毕敬道：“您好。”
会议室里，程书眉梢露出欣喜，但仍压低声音公事公办地询问着：“苏小姐，请问明天有没有空来公司一趟？”
苏橙橙错愕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又传来声音，语气明显急迫了一些：“我们想当面和您交流一下工作的事。因为工作进度很紧，公司迫切希望苏小姐能尽快来。”
这家公司这么缺人？苏橙橙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两句。但找到工作的喜悦还是冲昏了她的脑袋，她想也没想，立刻说：“有空，有空，我可以明早就开始工作。”
电话那头的程书显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大喜道：“早上九点半，可以吗？”
苏橙橙点头道：“可以，我一定准时到。”
两人就这样鸡同鸭讲地约定了时间。
挂了电话后，苏橙橙满脸感慨：“千鸟集好重视我啊！”然后双手把手机奉上，还给苏青梨，带着十二分感激，“谢谢姐姐。”
苏青梨接过手机，假意做了个作呕的动作，苏橙橙也不在意，开心地回房间去准备明天的上班装备。
她却不知道，另一头的千鸟集公司里，此时的程书正被市场部众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他缓缓收起电话，感慨道：“苏小姐答应明天来公司，愿意立即开始工作，听上去真是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啊。”
围观的众人都松了口气。负责这次海报拍摄的专员许月查看了一下工作日程，说：“太好了，明天安排试镜。如果可以，试镜结束后就能把合同签了。”
原来她姓苏！唐奇想起之前那位苏小姐对自己的态度，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依旧没有任何信息——她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刚刚电话里的配合度却如此高？
唐奇忍不住再次确认：“苏小姐真的很愿意？”
程书回忆着电话里的语气，坚定地回答：“她听上去非常高兴，很愿意来我们公司。”
唐奇又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了看，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他摸着手机，垂下了眼。
程书瞥见唐奇的表情，颇见情商地笑了笑，宽慰道：“苏小姐没有主动联系您，也许是有什么意外，不小心丢掉了联系方式。”
唐奇赞同地点了点头：“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程书将从健身房了解到的信息发给唐奇，边发边解释：“健身房那边只知道她姓苏，不知道名字。”程书观察着唐奇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刚才太急切，也忘记问了。”
唐奇叹气摇头：“没关系，明天见到人就知道了。”
结束了疲惫的一天，苏橙橙的心情却格外愉悦，她轻哼着歌打开衣柜。衣柜里，黑白灰的衣服整齐排列着，只有角落里放着一些颜色鲜艳的裙子——有点像她的人生，平淡中偶尔渴望一丝色彩。
苏橙橙将明天要穿的职业装仔细挂好，那是她为了实习精心准备的，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然后，她把健身包里的东西倒在床上，拿起一个更好一点的包准备把东西放进去。这时，一张纸片从杂物中滑落，正是唐奇给的那张写了联系方式的字条。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中的时候，她不敢真的跟唐奇告白，只能偷偷喜欢，甚至他的QQ号，也是她偷偷在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现在，看着唐奇亲手写的联系方式，她的内心却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雀跃了。这串数字只会让她想起唐奇拒绝加她微信时的冷漠，想起自己因为容貌而遭受的嘲笑。
苏橙橙将那张纸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唐奇，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借此机会，苏橙橙将过去的少女心全扔进了垃圾桶。她狠狠地抹掉眼泪，盖上被子躺下。她需要好好睡一觉，迎接明天的新开始。
苏橙橙正式和少年时期的自己说了再见，这一晚既给她带来了新生，也给唐奇带来了新体验。
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宛如一层银纱。
唐奇坐在灯下，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甜蜜。
他将程书发给他的手机号码输进了通讯录，联系人头像是他用软件捏出来的脸，到备注名字的时候他却犯了难。程书说过知道她姓苏，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名字。
唐奇想起那天在路边看到她环抱着小孩的样子，宛如天使……他勾起唇角，将通讯录的备注写成“苏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