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苏橙橙的万花筒
第四章
阴差阳错
苏橙橙慢慢地走进小区，突然看到前方爸爸妈妈正在散步。她兴奋地喊道：“爸爸！妈妈！”
然而，两人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呼唤，直接从她身旁走过。苏妈妈还小声地说：“这姑娘长得比我们家青梨还好看……”
苏橙橙惊讶地望向一旁的车窗——自己的身影朦朦胧胧，但能看得出是一位绝美佳人。她难以置信地走近端详，发现车窗上确实是一个身材高挑、风情万种、留着大波浪发型的美女。
苏橙橙又惊又惧，难以置信地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然而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原本的模样。苏橙橙再看向车窗上的面孔，依旧满脸痘痘。
原来是自己眼花了。奇迹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苏橙橙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中又涌起一阵更深的失落与难过。她垂头丧气地收起小镜子，往家走去。
唐奇刚参加完校友会就赶忙回到实验室，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上苏橙橙的丑照。
唐奇的下属实验员小林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见唐奇盯着屏幕出神，伸长脖子看过去，却满脸失望——既不是大美女，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嘛。
小林面露嫌弃：“这是谁呀，唐总？是您的同学吗？”
唐奇语气淡淡的：“一个不熟的校友。”
\小林看着屏幕上的丑照，咂咂嘴说：“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瞧瞧这腮红……还有这眼影……怎么会有上妆效果这么差劲的眼影？”
唐奇没好气地把一沓资料递给小林，打断他的评头论足：“消费大数据显示，自2017年起，女性运动市场不断扩张，有健身习惯的女性占比达到了72%，而且其中80%的女性会保持每周两次以上的运动频率。在健身达人群体中，19岁到24岁的女性用户占比为32.5%，并且这个数据还呈现出继续上升的趋势。”
小林有些不解地问：“这和我们做的化妆品研究有什么关系？”
“这意味着女性对妆容稳定性的需求比以前更高了。这张照片就是例子。当运动成为生活习惯后，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妆容会轻易变得如此糟糕。”
小林恍然大悟，看向屏幕上的丑照，若有所思：“确实是这样啊。那我们得在产品上市前，再对涉及妆容稳定性的数据进行一次测试，市场部也得重点关注一下。”
唐奇认可地点头。
小林后知后觉道：“所以唐总，您拍这位同学的照片是为了做调研？”
唐奇不置可否，径直关掉屏幕，走向工作台。
小林的话音戛然而止，面对自说自话和“没有礼貌”的顶头上司，他也只能暗暗握紧拳头，给自己心理安慰：“没事……我爱工作，我要加班……”
昏暗的城市逐渐从沉睡中苏醒。苏青梨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地站在洗手台前，细致地涂抹着口红。而一脸疲惫的苏橙橙则慢悠悠地走过来，顶着一头乱发开始刷牙。
苏青梨扭过头来，一脸霸道地说：“你起这么早干吗呀？不上班的人就自觉点，别占用这繁忙时段的公共资源。”
苏橙橙无奈回应：“我也在努力找工作好不好！”
苏青梨瞥了一眼苏橙橙，十分嫌弃地说：“你瞧瞧你，也不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脸油得都能炒菜了。”
苏橙橙看向镜子，穿着睡衣、不修边幅、没精打采的自己，和一身职业装、容光焕发的苏青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既然待业在家，就好好研究下穿衣打扮，把自己拾掇拾掇，你这样子找不到男人倒没什么，找不到工作那可就完蛋了！”说着，苏青梨毫不客气地把苏橙橙赶到马桶边去刷牙，自己则继续化妆。
苏橙橙听到姐姐的话，一下子想起了唐奇说她很丑的场景，不禁怒气冲冲地反驳道：“长得没你好看是我的错吗？就像你，长得帅是你厉害吗？那是你爸妈厉害，是遗传基因厉害！”
正在画口红的苏青梨被吓了一跳，纠正道：“你干吗呀？你姐姐我是美，不是帅！”说着，苏青梨画完口红，又对着镜子捣鼓了两下头发，露出满意一笑，这才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苏橙橙目送她离开，黯然嘀咕着：“谁不想长得好看，我也想变美啊！”
她却没发现，就在她嘀咕的同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脸竟然开始一点点变化，逐渐变得比苏青梨还要美。
与此同时，在千鸟集公司里，众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为新产品的拍摄做准备。唐奇坐在一旁，看着摄影师和灯光师调试器材，姿态悠闲，目光却在检视着每个细节。周锦礼作为千鸟集三大合伙人之一，身上毫无大老板的气质，穿着休闲，打扮随性，看似镇静，实则内心有点紧张，不时走来走去。
顾屿安慰地拍了拍周锦礼的肩膀，一脸的“我办事你放心”：“别担心，我昨晚核对过流程了，一切都没问题。”
话音刚落，电话乍然响起。顾屿接起电话，脸色骤变，语气也不似方才那么自信：“什么？更改拍摄时间？绝对不可能……什么？取消……喂，喂？”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
其他二人闻言，也投来关注的目光。周锦礼忙问：“怎么了？”
顾屿无奈地解释：“今天要来拍摄海报的明星去做了个鼻子手术，出了点问题，还没完全恢复，临时通知取消海报拍摄，他们愿意赔偿违约金。”
周锦礼着急道：“这是违约金的事情吗？这是我们公司今年的第一个新品，推广海报如果不能如期上线，所有后续工作都要泡汤。”
员工们听到这话，都开始交头接耳，陷入了慌乱。
唐奇却依旧稳如泰山，微皱着眉头，思考着应对之策：“可以用素人替代流量明星。”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唐奇。
这也太胆大了。没人敢回应，周锦礼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看向顾屿。
顾屿捏着电话，当即一脸严肃地拒绝：“不行，我们本来就是新公司，用素人会降低产品关注度。”
“公司在创业初期，还没有品牌信誉，很难谈到好的明星，而且拍摄产品海报不同于选用品牌代言人，更应该注重产品特色。”
“你根本不懂市场。”
“我是不懂市场，但我懂产品。市场的基础是产品，我们的产品定位是‘亲民’的优质彩妆，鼓励平凡女性发现美、创造美，用素人模特会更有说服力。”唐奇神情自若。
顾屿却直接抓住他话中要害：“平凡女性？你不会是想随便抓一个人吧？”
两人剑拔弩张，众人噤声之际，唐奇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事。女同事们见唐奇在看自己，有的好奇，有的期待，有的畏缩。
没有看到满意的，唐奇收回目光道：“必须要有特点，能够充分展现产品，吸引关注，激发购买欲的素人模特。”
闻言，市场部员工纷纷发出不赞同的抱怨声。
顾屿无奈道：“说白了就是又要普通人，又要足够美，你这比找流量明星更难！”
唐奇没回应——按照他以往的性格，难从来不是他退缩的理由。
双方僵持不下，混迹在人群中的周锦礼知道，这个时候是要自己出马了。他自然地扮作和事佬，打着圆场：“反正今天也拍不了了，不如大家分头努力。市场部不用放弃流量明星，继续找合适的人选，剩下的同事去寻找符合唐总要求的素人。”
从创业以来，三人中唐奇和顾屿确实经常因为工作发生争论，但大家都是为了公司好，自然没有什么对错，而周锦礼在其中，向来发挥着自己和稀泥的本事。果不其然，听到周锦礼的话，顾屿和唐奇对视一眼，均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同事们各自开始行动起来，现场又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苏橙橙身着衬衣和黑西裤，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蔫头耷脑地从一栋高耸的写字楼中缓缓走出。这模样，显然是又遭遇了一场面试的滑铁卢。
还未来得及平复心情，林媛就急匆匆地在电话里告诉她，唐奇正和她一起，说什么都要跟她当面道歉。挂了电话，苏橙橙还是难以置信，但抱着试试的态度，还是决定去咖啡厅看看。
然而此时的咖啡厅里，林媛正笑盈盈地将一枚系着漂亮蝴蝶结的钥匙轻轻推到唐奇面前，脸上满是讨好之色：“听说你在创业，这是一个仓库，可以三年……不对不对，五年，五年免租金给你使用呀，就当是我对学长事业的小小支持。”说完，还不忘小声解释一句：“我姥爷赶上拆迁了，给我留了好几套房子呢，你可别和我客气……”
唐奇却是一脸冷淡，直接将钥匙推了回去：“我也是本地人，不缺仓库。”
林媛僵了僵，赶忙赔着笑脸，又把钥匙推回去：“做实业多不容易呀，谁会嫌仓库多。”
唐奇已经消耗完了耐心，直言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林媛心里有一万个不满，但面上还是堆着笑：“等会儿橙橙来了，学长你能不能说是你主动约她来道歉的？毕竟你在校友会上的行为……在一个女生那么难堪的时候拍照，真的是有点太过分了。”
唐奇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再一次把钥匙推了回去：“拍照前，我征询过苏橙橙的同意。”面对林媛的指责，唐奇没有半点愧疚。
林媛见他这副样子，笑脸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说她丑了。”
“我只是按照客观情况实话实说。”
林媛又尴尬又恼怒，不死心地请求着：“既然学长不愿意当面道歉，要不，你加一下苏橙橙的微信，给她留言说句对不起，就三个字，对不起，这样总可以了吧？”说着，林媛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从自己的记事本里撕下一页纸，写下苏橙橙的电话号码，递给唐奇。
“你与其说这些虚伪的假话去哄骗她，不如让她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难看。”唐奇看着林媛递过来的纸条，压根就没有接的打算。
林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正欲发作。然而谁也没注意到，苏橙橙已经悄然到场，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苏橙橙的心像被狠狠扎了一下，她又羞愤又伤心，却只是快步离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苏橙橙，林媛的耐心也消耗殆尽，她干脆气急败坏地冲唐奇吼道：“唐学长！苏橙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你的眼睛就只知道盯着外表看，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美！算了，我和你这种眼瞎的人说这些有啥用，反正你必须道歉，否则……你今天休想离开这个咖啡厅！”
说完，林媛凶巴巴地把写着联系方式的纸直接拍到唐奇面前，俨然一副大姐头耍流氓的架势。唐奇神色如常，对她的跳脚丝毫不在意。
两人僵持间，苏橙橙宛如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脚步虚浮地独自缓缓前行着，内心满是苦楚与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思。相貌是天生的，难道她要反思，作为一颗受精卵，自己居然这么不争气，姐姐选择了父母的所有优点继承，自己却是随机生成……苏橙橙苦笑着，只有唐奇这种天生就得到了外貌优势的人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无暇顾及周遭，没注意到一位母亲推着婴儿车慢慢走着，旁边跟着一个四五岁的手里拿着玩具气球的孩子。
突然，婴儿车里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母亲赶忙俯身查看，而身旁孩子手中的气球脱离了掌控，悠悠地朝着马路中间飘去。
孩子焦急地喊着：“妈妈！妈妈！”然而母亲正忙于安抚婴儿，没有抬头。
此时，刚从咖啡厅走出的唐奇正在路边停车场寻车，他一眼看到，远处的那个孩子追着气球跑到了马路中间，一辆出租车正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唐奇大惊失色，尽管明知来不及，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孩子冲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如闪电般敏捷的身影如展开羽翼的天使般猛地冲过来，紧紧抱住小孩。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苏橙橙护着小孩重重地摔倒在地。
唐奇高度紧张，而耀眼的日光又刺激着他原本就已经病变的眼睛，整个世界登时变成了高饱和的光晕。唐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眼中那身影只有若隐若现的轮廓，看不清面容。
当苏橙橙抱着孩子站起身时，她已然变成了身材曼妙、明艳动人的美女。而她却浑然不知，只是轻声哄着孩子：“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下次要小心哦，不可以走到马路中间……”
唐奇站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那背对着他的女子温柔地将孩子交还给尚在惊恐之中的母亲。母亲紧紧抱住孩子，又哭又笑，一旁车里的婴儿也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而狼狈的苏橙橙还穿着标准的面试服装，白衬衣和黑色西裤上沾满了脏污，还丢了一只鞋。对方感激不已，苏橙橙只是淡淡微笑着摇头表示没事。
出租车司机急匆匆下车，既庆幸又后怕地看着她：“姑娘，你要不要去医院？”
苏橙橙摸摸脸上的伤痕，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只是一点小擦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她对自己的外貌丝毫不在意，坦荡又随和。
唐奇只隐约看到她侧身时的微笑，这一幕如此美好，绮丽明艳。那笑容也不禁敲响了他始终尘封的心，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一个面容不清的女生，此刻在他心中深深扎根，如璀璨星辰，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