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头椽子未必先遭烂
缩颈乌龟难道不受灾
一个人的缺点、弱点一旦发现了,就下决心改正,甚至将其转化为优点,这类人就是贤人、哲人,甚至可称得上伟人;有些人将自己的缺点、弱点视为优点,并将其“发扬光大”,这种人多半是小人,甚至是坏人;有的人对自己的缺点、弱点是知道的,也无数次地下定决心改正,也多方加以克制,可就是改不了或改不彻底,甚至一旦遇到某种氛围,小缺点会变成大错误,这类人就是蠢人、庸人,混得最好的也就是一个常人而已。
而我就是一个知错想改,总改不了的庸人、蠢人。我知道言多必失,我偏口似悬河;我熟知是非只为多开口,祸事偏因强出头,逢事我又常常自不量力地强出头,有时甚至到了执拗的地步。
1980年大丰县在拨乱反正中恢复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在当年的差额选举中,我一个贫穷潦倒的民办教师竟然高票当选为大兴人大代表,继而又被选为大丰县人大代表,这对落魄异乡、六亲无靠的我来说,那真是喜从天降。人大代表,除了代表选民发言这一崇高地位之外,也还有一点经济收入的,农村和城镇非国营非集体工作人员,开会期间除了食宿国家负责外,还有“误工补贴”费的。
我那时开会,是十分认真履行职责的,听大会报告从不讲话,认真聆听,甚至边听边在报告上勾勾画画,准备讨论会上的发言。一到讨论会上,我真的遵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教导,总是放胆直言,有时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讨论场中只听到我一个人的声音。所以代表团的代表们送了我一个绰号——纪大炮。
我的固执和好胜常常使我忘掉自己的身份,因此干了一些得罪人的事。1982年县人大开会期间,在讨论民生问题时,我情绪激动地批评燃煤涨价。因为我到县城出席人代会的那天上午,几个农民跑到学校来找我:“纪老师,我们选你当代表,你可要帮我们吼几嗓子啊!眼下快过年了,煤炭价却飙起涨,你问那些官老爷还要不要我们这些黄泥巴脚杆活了?”所以在发言时,我绘声绘色地引用农民的原话。这下子可惹得列席我们代表团的喻副部长的不满,于是我便与她唇枪舌剑开来。
“燃煤涨价,农民就少买或不买煤炭,多烧秸秆嘛。”她说。
“化肥不是也涨价了吗?你们不是在大张旗鼓地宣传秸秆还田,少用化肥吗?”我也瞪大眼睛盯着她质问道,接着又补了一句:“请问你们哪一句是真理?不是说真理要经过实践检验吗?”她脸一下红了,说不出话来了,她愤愤地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她的背后响起了一阵掌声。这掌声不知是“欢送”她离场,还是对我的鼓励或奖赏。
当天下午,代表团长向人大主席团汇报了此事。第二天煤炭、化肥均降回了原价。可人代会结束还不到一个月,燃煤和化肥又涨了上去。
1984年,换届选举,我再一次被选举为大丰县人大代表。在这届的第一次大会上,我干了一件十分“雷人”的事儿,至今回忆仍觉又好气又好笑。
那年大丰县长候选人是欧治文,是个从铁道兵部队任团长转业回来的。吃午饭时,同桌的领导张民小声地对我说:“我们大丰是个农业县,弄个什么团长来当县长干吗?”
“那谁当合适呢?选你吗?”我打趣地说道。
“选吴宏中吧,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大丰人,何况还是二农校毕业的呢!”
接着同桌的其他几个代表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开了,说的内容与张民大同小异,就是一句话:“选欧治文不合适,选吴宏中任县长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午饭结束时,张民笑着对我说:“你老弟说得上见多识广,下午讨论时你可要发言啊!”
当天下午讨论候选人名单时,我可真是充当了快炮手。一开会我便连发了一串又一串的炮弹。
“……所以我们不需要什么‘立正稍息’,那是军人的事;也不需要‘车轮滚滚’,那是耿东山的事。因为我们县是农业大县,农业县需要一个懂农业的,能使我们包里多几分钱、肚子里多几口饭的人当县长……”当天下午的主席团会议,我们代表团的团长向大会主席团如实汇报了我的发言。
吃晚饭时,大会秘书处来人给我捎话说:“晚上七点,有领导请你到101房间去一下。”我知道大事不妙,但心一横,心想,不过说了几句大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总不能判我死刑吧?
吃了饭,我就往101号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门一开,我就大声嚷道:“报告,四类分子纪元初前来报到!”我连室内的人也没看,就满腹怨气地喊道。
“小纪同志,请坐,请喝茶。”
我一看,屋里坐着一个人正在看报,说话的人站着,正在一边倒水泡茶,一边侧着身子微笑着招呼我坐下。我尴尬地望着他俩,一时不知说啥才好!这时坐着的那个人放下报纸,抬头望着我说:“纪代表,对于欧治文同志作为县长候选人,这是党组织的安排。你有意见可发表,投票的时候,你可投赞成票,也可投反对票,也可以另选他人。但希望你不要发表鼓动性的言论,更不要到其他代表团去串联,如果那样做就会犯错误的……”
“我发言讲的都是事实,这是我们代表团其他人想说但没敢表达的话,他们私下给我说,让我代其公开表达出来,难道有错吗?我鼓动谁啦?我没到其他任何一个代表团去过,这点原则性我是有的,何况我是外地人,本地人认不了几个,你放心,我没这么大的号召力!”我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地放了一通炮,当时根本无法冷静地评估这样说的后果。
“纪代表,书记是善意提醒,没有任何恶意,你别发火嘛。”倒水泡茶那个打圆场说。
“谢谢提醒!还有啥事没有?没事我去玩扑克打千分去了!”话没说完,我人已离开了书记的房间。
第二天上午开始选举了,先是宣布选举办法,这道程序很简单,大会秘书处宣布选举办法后,同意的鼓掌通过。因为都是反复讨论过的,所以都会全程鼓掌通过,照相机早已端好,摄影机早已架好,只等啪啪的掌声一起,键按下来就行了。谁知在全场鼓掌时,坐在第三排的我,不仅没鼓掌,反而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当然,不论照相的还是摄影的,对此他们是有权“忽略不计”的。
接下来是发选票,填选票。我下定决心认真而完全地表达一下我自己的意愿,而不是选民的意愿,因为这时我没法与选民沟通。所以,在选票上的候选人中,除副县长仲朗秋我是真心实意地画了一个圈,其他的我都打了个×,并另提了选票上没有的人名。当然全是大会主席团的成员——我没在人大代表以外去提名,这是我应守的底线。
在公布选票统计结果时,戏剧性一幕发生了。我给时任城东党委书记、大会选举的总监票员江武,在副县长的选票提名栏上写了他的名字。按规定,被选举人无论得票多少,都得向大会代表唱票公布的。这下可难坏这个行伍出身的“二杆子”书记。他尴尬地拿着单子,脸红脖子粗,在主席台左角上对着会议执行主席说:“这个就不公布了吧!你看嘛,哪个干的傻事,给我整了一票!”
“按规定必须公布,你不唱票,就违法了!公布吧,没关系,有一票也不错啦!”大会主席离开座位,走到他身边严肃地说道。
江武无奈地说:“那好嘛!”接着他大声念道:“副县长江武一票。”
全场一阵哄笑。选举结束后,退场时一区代表团的代表纷纷拉着我说:“喂,眼镜,是你老兄干的好事吧!”
“是我又咋的,我错了吗?我违法了吗?”我不屑一顾地望着他们,傲然去了。不一会儿,各代表都知道了,那一张雷人的——只得了一票的就是我的杰作。
我意气用事,常干荒唐事,但是我是有底线的——不跨过法律红线。
在县人大换届时,我又再次被提名并被选上了县人大代表。
在任县人大代表,参政议政的日子里,我深刻地意识到,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这一根本政治制度,在当前乃至于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符合我国的国情的,而绝不能全盘西化,盲目引进什么三权分立那些破玩意儿。若真要引进那些西方的玩意儿,那必祸国殃民不可。
我在1981至1987年这六年中的人大代表履行职责中的表现,从表面上看是率真率直的行为,但实际上是用自诩的豪爽之皮掩盖着自己政治上的幼稚和无知。这种政治上的幼稚与无知是我的死穴,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暗算。或许在被人暗算至死而不醒悟,甚至在咽气时,我还在为自己的“干云豪气”暗自得意。
但在那时,我这个“狂徒”是没法领悟到这些的,当然,更没有谁来为我指点迷津,正因为如此,后面我仍然当糊涂蛋,干荒唐事。
我们大丰是时代的落伍者。
它的落后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基础设施设备极差,基本上没有物理、化学实验室,没有学生宿舍,更没有学生食堂,甚至有的学校连课桌凳也没有木制的。另一方面,教师队伍建设落后。公办教师中相当一部分人是“顶替”父母走上讲台的,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都没受过师范教育,更有的人学历低,又不爱看书学习。而民办教师不仅学历低,工资也低,为了养活一家人,还得见缝插针挤时间回生产队挣工分。这应是十年动荡在原本就落后的教育上增添了新的落后元素。
面对这个现实,党和政府决定先从教师队伍抓起。一是扩大中等师范招生名额,尽快培养出合格的公办教师来;二是年年投放指标,号召民办教师通过考试转为公办教师,去读教师速成班;三是大力举办教师函授班,加快教师的业务成长;四是拿出壮士断腕的精神,对民办教师进行大浪淘沙式的清理整顿。
清理整顿也是人性化的,一是为公民办教师举办补习班,教什么学科补什么课。然后再组织民办教师考试,所教学科考试成绩六十分以下予以辞退。
在清理整顿的考试中,我是很少几个一次性考试过关的一个。不仅如此,我还被聘为教师语文培训班的教师兼班主任。
这些教师培训班都是在暑假举办。我连任了三届培训班的语文教师。在工作期间,有两个有趣的笑话,值得在此一提。
我记得有一天,我给老师们讲修改逻辑病句:有些句子从语法角度去看,它一点毛病也没有,但从逻辑上分析,它却有问题。比如:阵地上的指战员都牺牲了,只有一班长还在坚持战斗。这个句子前后矛盾了。另有一类逻辑病句,它的疾病更隐秘,不通过特殊诊检手段,你是看不出来毛病的。这种病叫作主语概念大于宾语概念,这种病常出现在判断句或表示判断的句子中。听课的大多数老师已经懂了,抽了两个教师现场作业,也完成得很好。
但女教师凡秀秀,她说没听懂,我走到她座位旁,三番五次地给她举例解说。
我说:“贫农是你的父亲”是病句,而“你的父亲是贫农”是正确的。她点头说懂了,等我一回到讲台上,她又说没搞懂。这次我真有点火了,但能发火吗?不能!我灵机一动,唰唰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凡秀秀的丈夫是解放军军官。我问大家对不对。
“对!”全班齐声回答。接着我又唰唰地写下几个大字:解放军军官是凡秀秀的丈夫。然后自问自答:“对吗?不对。因为你丈夫只有一个,而解放军军官是成千上万的。”这时,我走到她身边问她听懂了吗,她红着脸说:“这下懂了!”
“真的懂了吗?”我又问。“真的懂了!”她望了我一眼说,“纪老师,你好坏。”
另一个插曲是发生在我十分熟悉的一个季姓女老师身上。这个女老师个子不高,但很丰满,国字脸很白皙。这个老师教学业务水平很差劲,闹了不少笑话。比如,她讲语文课,解释“笔直”时,她振振有词地说:“笔直,就像笔那么直。”
但这个女人豪爽率真,对民办教师的我从不歧视,甚至很亲近,所以我们之间言行也很随便,她常常在我面前撒娇卖萌。对这一点我不仅不介意,也喜于色乐于心。
正因为这样,在我上课时,她常常装怪,一会儿举手发言,请我讲详细点,一会儿又嬉皮笑脸地举手说:“老师,今天不讲这个问题行不……”总之,她仗着熟人好说话,一个劲儿地给我添乱。
一天上午,天气很热,那时的学校连电扇也没有,讲课的听课的都一样汗水长流。
“报告,纪老师,我要去一号。”季淑秀大声嚷道。
“啥子一号二号的,我不懂,听课!”我近于发火地大声说道。
“一号都不懂,还当我们的老师。一号就是厕所噻。”她进一步调侃道。
“滚出教室去,你是什么学员?纯粹就是一个汤圆。”我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地爆发了。
“发火干吗?开个玩笑都输不起嗦!”她噘起嘴,一边气愤地嘟囔着,一边往外去。
“报告!”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站在教室门口,大声喊道。我对她的厌烦情绪一下子升到了顶点,理也懒得理她。
“报告!”她更大声地吼道。
唉!真的是个不识趣的家伙。我鄙夷不屑地扭头一看,不看则已,一看禁不住扑哧一下大声地笑了出来,全教室的学员随着我的目光望去,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有的笑得直不起腰,有的笑得捧着肚子“哎哟!哎哟!”地直喊。
季淑秀被笑得一头雾水,愣在那里冒出一句:“笑什么?”
“你手反过去摸摸吧!你真是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吗?”我大声说道。
她反手一摸,脸一下子红了,回头就往外跑了,那一天,她再也没回教室了。原来她去方便完了,起身把内裤拉上去,不经意间竟然把裙子的后摆也拉进了三角裤,被花内裤卡住了。于是两瓣大大的、肥肥的屁股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更可笑的是,她从厕所光着半个屁股跑了偌大个操场,居然没发现自己后庭失去了遮挡物。这真是个冒失鬼!
教师暑假短期培训班结束后,接着就是一次民办教师的合格考试。考试合格的就继续留任,不合格的就予以辞退。县文教局一连三年办教师暑假培训班,又连续三年通过民办教师合格考试,淘汰了一大批不合格的民办教师,仅我们大兴就淘汰了八九个。这无疑提升了民办教师队伍的质量。为了弥补师资的不足,又年年通过各种考试招中师班,并允许民办教师报考。我的学生常本英(后改名为常英)1984年就考上了师范。
1985年深秋的一天,我们接到通知去乡中心校开会。这个会很简单,议题就只有一个:工会组织全体公办教师去自贡市看恐龙灯会。民办教师不能去,既然没我们民办教师的戏,那为何又叫我们来开会?真气人,这简直在戏弄人。没等校长季得超宣布散会,我就扬长而去了。
回到学校,我心里波涛翻滚,难以平静。我们民办教师难道就没有人格尊严吗?我马上找来吕善述老师商量对策,因为他是红星小学的“管家”。我和吕老师一商量,决定马上通知红星小学的全体民办教师,准备好行装,明日一大早乘车前往自贡。同时,我还做出了以下决定:一、全乡民办教师若自愿随红星民办教师同去的,补助往返车费的二分之一,食宿费自理;二、红星小学民办教师往返车费、食宿费、门票全部由学校负责;三、红星小学民办教师可带妻子和子女前往,费用自付二分之一。
我是个霹雳火性格,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我对吕善述老师说:“吕老师,你把我们班收的议价费算一下,看够不够这次开销,若不够,从我日后的工资中扣除,反正不动那个公办班的办公经费和学校粪池费中的一分钱。”
“你放心,这次花不完,就是花完了,我们去的人摊,也不会动用国拨经费的。”
当天傍晚时分,到各村小去的老师都说:各村小的民办老师听了都很感动,但这次不愿意去。有的是忙于农活,有两个是家人生病,脱不开身,也有几个怕校长怪罪,日后受窘。
这事被校长知道了,他叫人捎信给我说,他女儿是民办教师,不好到工会去揩油,想和你们一起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我妻子、女儿、左冠华、左的妻子、吕善述、纪顺英、吴应华及校长的女儿一行人,在管家店登上去自贡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到自贡时已是“日落西山红霞飞”了。
下得车来,四处找住宿,自贡城区的旅社宾馆早已人满为患,改革开放之初,大家兜里开始有几文钱了,压抑了许多年的消费欲望开始膨胀了,而那时能提供消费的场所,特别是消遣娱乐类的场所更是少得可怜。这自贡市一下子冒出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娱乐平台,“八方来朝”的景况不出现,那就是咄咄怪事了。
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到一个住宿地儿,我们又累又饿。我决定先找一个饭店,把肚子灌胀再说。我们找到了一家卖家常菜的店,胡乱点了几个菜填饱肚子了事。结账时,我问了问收银员:“哪里好找住宿呢?”收银员说:“不好找啊!四面八方的人都朝自贡涌来,一下子哪里有这么多旅馆嘛!”收银员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你们到大安区去看看吧,那里是郊区,离灯会景点远些,可能找住宿地容易一些。”坐在我们隔桌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说道。听口音,老人家是当地人。
出得店来,我们叫了两辆的士,直奔大安区而去。来到大安区,转了两条长街,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客栈虽小,但洁净且安静。
第二天我们吃过午饭就坐车往灯会景点跑。傍晚时分,我们早早地吃了饭,买好票就进场了。这灯会场中,人山人海,很多地方都是人挤着人走,人抬着人走,我甚至有时移动了一二十米,脚都没在地上走一步,而是被人流裹挟着向前移动的。
这些灯美轮美奂,精彩绝伦,奈何我心实笔拙,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在观赏灯的时候,我撞见我们那些伟大的公办教师同仁。他们见到我们一行,无不惊诧莫名地问:“你们咋来啦?”我笑着说:“谁说我们民办教师就不能观赏灯会呢?有法律禁止还是有政策禁止呢?”我以这种极不友善的话,回应他们那种隐含鄙夷的问话。后来我们碰见了张兴老师夫妇二人。我们一细聊,方才知道,他们也是昨天晚上到的,可运气没我们好,在城区四下找旅社宾馆,处处碰壁,一直找到深夜十二点也没找到一处可容身之地,在一个好心人的指点下,才找到一家电影院,几十个人宅在电影院里连看了四场电影,直到早上六点半;今天白天他们就逗留在公园、茶楼、商场之间。“唉,昨晚哪里是看什么电影,大家只不过是买个座位遮蔽风霜,打个盹而已。”张老师悻悻地说。耿直的苏老师补充说:“早晓得这样子,八抬大轿抬老子也不会来的。”
我听完张老师夫妇的话,心里泛起的是一缕缕的快感和惬意,我为我们找到可以安稳睡觉之地自鸣得意,一路去的同行,特别是小妹纪顺英,一再褒扬我聪明,有本事,而吕老师则夸我遇事果断,雷厉风行。总之,除了我老婆不夸我之外,他们对我此行的一举一动都赞不绝口,我在他们的赞扬声中,情不自禁地有了几分飘飘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