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
“对女人来说,感情就是事业,事业就是感情,怎么能分得清?”兰姣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而是向倪流汇报工作,“倪董,产业园项目的全部资料都整理好了。”
尽管产业园项目亏损的前因后果差不多已经脉络清晰了,倪流还是觉得有必要详细了解一下事情前前后后的每一个环节,所以让兰姣整理了产业园项目的全部资料。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沈学良积极主动地补充了不少细节。
倪流接过资料,大概翻了几页,顺手放到了一边:“先说说你的看法。”
作为宋国文在远思的秘书,兰姣接触到的远思的机密比吴小舞还多,而且她在远思的年头比吴小舞也长,远思内部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她多少都有所耳闻。
“宋董当初和王树斌只签署了一个合作协议,协议上注明中远负责地皮,远思负责施工和销售,却没有明确万一地皮出现了问题怎么分担责任。”兰姣微微皱眉,她深思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俏丽迷人,“也不知道当时是宋董疏忽,还是王树斌故意挖了一个陷阱。”
倪流沉默了。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宋国文已死,死无对证,许多事情想要分清谁的责任谁的义务,很难。当然,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宋国文的猝死,才让他有了机会上位,他还真没有办法指责宋国文做事大包大揽的性格。第一代第二代创业者都是一样的做派,凡事都亲力亲为,事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创始人风格体现在公司文化之上,就是创始人的高度决定了公司的高度。
正是由于个人化风格鲜明,一旦一家公司的创始人出现意外,公司的业绩就会大幅下滑。比如苹果在乔布斯离开的时期,一直平庸而没有业绩,等乔布斯回归之后,才大放光彩,成就了今日的辉煌。同样国内的三大互联网巨头也是一样,不管是腾讯、百度,还是阿里巴巴,基本上都是在创始人意志的笼罩之下。
如果倪流的人生高度高不过宋国文,那么在他执掌之下的远思将无法重回巅峰。
正思忖该怎么破局时,电话突兀地响了,一看来电是黄文旭的号码,倪流伸手就接起了电话:“文旭,有什么进展?”
“和肖米约好了,在花田错见面。”黄文旭兴致颇高,笑声中透露出荡漾之意,“倪头,你是不是向肖米说过我?听她的口气,对我似乎很感兴趣,我估计八成有戏。”
“她对每一个男人说话的口气都一样,会让所有男人都以为她对他们有意思,其实不是,她就是天生媚骨。”倪流被黄文旭的过度自恋气笑了,“行了,别臭美了,办完事情后,第一时间回襄都。洪东旭图穷匕见,想借产业园亏损事件稀释我的股份。”
“老不死的,真厚颜无耻。”黄文旭咬牙切齿,“倪头,实在不行我拎块板砖一砖砸洪东旭头上,让他直接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算了,虽然残忍了点,也算为民除害了。”
“别胡扯了,赶紧去见肖米。”倪流知道黄文旭是在说笑,黄文旭分得清轻重,不会做出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傻事。
放下电话,倪流站了起来:“兰姣,你替我约一下卓达,就说我想和卓董见一个面。小舞,你帮我约一下陈星睿,就说我想请他吃饭。”
“好。”兰姣和吴小舞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充满了斗志,因为她们从倪流身上看到了永不服输遇强则强的拼搏精神。
倪流开始主动出击联络卓达和陈星睿。
远在石门的黄文旭也开始了至关重要的一步。他将车停好,站在花田错装修风格怪异的门口,咧嘴笑了:“《花田错》是经典京剧剧本,本来知道的人不多,王力宏唱了一首《花田错》,结果火了,就连咖啡馆也叫花田错了。我敢打赌,花田错的老板肯定不知道《花田错》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讲给我听。”黄文旭自言自语,冷不防身后多了一人,她嘻哈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渊博的黄毛。”
黄文旭头上的一缕黄毛还没有剪掉,本来他想换个发型,也好显得他庄重几分,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过最近忙得一塌糊涂,来不及理发,就保留至今。
“其实我头上的黄毛是一个标志,宣示我是炎黄子孙,不过大多数人以为我是为了新潮,曲解了我的本意。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黄文旭回头一看,见身后站了一个美女,嘴巴微翘,嘴唇微厚,圆脸蛋,一笑还有两个酒窝,中等偏上的姿色,皮肤很白,不过个子不高,顿时来了兴致,张口就想滔滔不绝地海阔天空一番,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上下打量了美女几眼,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去,“你一定是肖姐了,我是黄文旭。”
“你就是黄文旭呀?”肖米咯咯地笑了,一手掩嘴,一手和黄文旭握手,“挺年轻嘛,我还以为是个中年人,原来是弟弟。我最喜欢和弟弟打交道了,走,我请你喝咖啡。”
肖米不错,对味,合口,黄文旭跃跃欲试,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不过倪流交代在前,他不敢误了正事,就努力保持着严肃的面孔:“哪里好意思让肖姐请,我请,我请。”
“跟我还客气什么,太见外了,倪流从来就不跟我客气。我的原则是,谁跟我客气,我就当谁不是自己人。”肖米伸手一推黄文旭,眉眼之间流露出见猎心喜的神态。
换作平常,黄文旭早就使出浑身解数要和肖米调情一番,但现在他忧心忡忡,尤其是得知了洪东旭借产业园危机事件向倪流发难,心中愈加清楚肖米在倪流的大计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马虎不得,就陪了十二分的小心,务必一举拿下肖米。
“说说《花田错》到底讲的是什么故事……”走进花田错,肖米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要了两杯咖啡,笑眯眯地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黄弟,我听倪流说你是一个人才,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好不好?”
人才不人才先不说,至少是个人物。黄文旭从来不会吝啬自夸的机会,他嘿嘿一笑:“肖姐,来石门之前倪头再三交代,要我三从四德,肖姐的吩咐要听从,肖姐的指示要服从,肖姐的要求要盲从……”
“倪流真这么说?算他有良心。”肖米开心地大笑,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的来意是什么,不过先不谈正事,等你讲的故事让我开心了,我才会听你的正事。”
肖米还有这样的爱好?黄文旭搓了搓手,喜形于色。要说让他对付良家妇女,他不敢保证手到擒来,毕竟良家妇女太矜持而且还有节操,但对付积极主动的非良家妇女可是他的拿手绝活,他将心一横,决定施展绝活。为了远思的大计,他不惜牺牲色相和节操,希望有一天倪流记住他的功绩,将他的事迹铭刻在远思的丰碑上。
黄文旭喝啤酒一样一口喝干杯中的咖啡,高端大气上档次地一抿嘴巴,低调奢华有内涵地神秘一笑:“肖姐想听故事,我必须奔放洋气有深度地讲,花田本意是种花的农田,《花田错》是发生在种花小镇花田祭上的一系列阴差阳错的故事。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
黄文旭施展平生所学,时而简约时尚国际范,时而低端粗俗甩节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拿出土鳖矫情无下限的精神,再以忧郁深沉无所谓的风格,声情并茂地为肖米讲了一个情节有趣、人物幽默,让人从头笑到尾的故事。
直让肖米笑得花枝乱颤,几乎直不起腰来。
“笑得我肚子疼,文旭,你太逗了、太贫了,你绝对是京城人。”肖米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肖姐好眼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本质,让我好像在你面前没有穿衣服一样害羞。”黄文旭做不好意思状,“我见过无数美女,如肖姐一样既落落大方又风情万种的,还真是没有。肖姐如果去演戏,什么范水水、张子姨,都得跟在你的后面给你提鞋。”
肖米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黄弟,你太有才了,狂跩帅气屌炸天了,就连倪流也比不过你的男人气概。不过说到演戏还是算了,我才不会当装模作样的绿茶婊,我是外猛内柔的女汉子。”
见聊得投机,黄文旭心情大好:“喝咖啡有情调却没激情,肖姐,咱们去流光街吧?”
流光街是石门出名的酒吧一条街,也称艳遇一条街。当然,艳遇一说是商家的炒作,究竟有几人在流光街遭遇了艳遇,恐怕无人知道。不过流光街的各式特色酒吧也确实出名,是一个放纵逍遥的好去处。
“走。”肖米兴之所至,说走就走。
到了流光街三尺阳光酒吧——为什么叫“三尺”而不是“一米”,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就不得而知了——作为三尺阳光的常客,黄文旭轻车熟路地来到他常坐的三号墙角,要了酒和干果,招呼肖米坐下。
“肖姐,今天不醉不归。”
“怎么着,第一次见面就想把我灌醉?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肖米早就看出来黄文旭不是善类,刚开始时的彬彬有礼只是假装,现在露出真面目了。黄鼠狼再会伪装,早晚会露出吃鸡的牙齿。
不过肖米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再者她对黄文旭也并不反感,何况黄文旭又是倪流的兄弟,她豪爽地端起一杯酒:“说实话,黄弟,就凭你的斤两,你还真灌不倒我。”
黄文旭不是和肖米拼酒来了,他有重任在肩,不过场面上的事情,有时不喝酒又不行,他倒满酒:“这样,肖姐,你喝多少,我两倍陪你,怎么样?”
“我一杯,你两杯?”肖米斜着眼睛,哧哧地笑。
“对呀,舍命陪美女。”黄文旭先干了一杯,“怎么样,够不够味儿?”
“够味儿。”肖米也发狠了,一口喝干杯中酒,几下倒满,“我就喜欢爽快的男人,有男人样。来,黄弟,你喝多少我陪你多少,你的性格不错,我喜欢。”
二人几杯酒下肚,酒意上涌,彼此之间也热切了不少。再几杯酒一喝,黄文旭和肖米差不多就无话不谈了,你来我往,眉来眼去,只差一步就你情我愿直奔最终主题了。
不过还好,都是久经场面的大男大女了,经历多了,理智会占据上风,不会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而且,事情在最顺利的时候,往往还会有意外发生。
“黄文旭,怎么是你?”
正当黄文旭醉眼迷离、满眼桃花盛开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由于声音太过熟悉,让他蓦然间打了一个激灵,险些一口吐出嘴里含着的半杯酒。
“梁米!”
不错,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身黄衣的女孩正是梁米。
“肖米?”梁米刚才只注意到了黄文旭,没有发现肖米,眼睛一扫,才认出和黄文旭热火朝天喝酒的女人竟是肖米,她不由张大了嘴巴,“肖米,你怎么和黄文旭鬼混在一起了?”
梁米因为倪流的关系,自然认识肖米,而且她对肖米印象不佳,对肖米傍上尹小花的做法嗤之以鼻。
“鬼混?我和黄弟在谈论一笔几亿元的生意,怎么能叫鬼混?我看你才是和人鬼混。”肖米对梁米也没什么好印象,当即反唇相讥,还冷冷地看了梁米身边的黄毛一眼。
如果说黄文旭头上的黄毛是一缕含蓄的黄毛的话,那么梁米身边的黄毛则是满头黄色迎风怒放,在酒吧迷离而暧昧的灯光之下,黄得熠熠生辉,让人不忍正视。
“别开国际玩笑了,就凭你还谈几亿的生意?真会自吹自擂。别说你了,就是黄文旭一直自吹是什么富二代,其实他连几百万都没有。”梁米斜着眼睛撇了撇嘴巴,毫不留情地打击肖米和黄文旭,“一个小三,一个瘪三,凑到一起真是天作之合。”
肖米也不恼,哧哧一笑:“黄弟,她怎么叫你瘪三?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过去?”
黄文旭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梁米,更没想到梁米对他很不客气,他嘿嘿一笑,站了起来:“梁米曾经是倪头的女朋友,后来嫌倪头没钱,跟了我几天。我认识了倪头之后,就把她甩了,结果她心里不甘,想向我索要青春损失费。我去!她跟我的时候都快30岁了,30岁的女人还有青春?拉倒吧,残花败柳还自称含苞待放,完全是对男人的眼光和智商的污辱。”
“黄文旭,你放屁!”梁米气急败坏,抓住手中的包砸向黄文旭,“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找你要青春损失费了?你毁我清白,你不是东西!”
“我是人,当然不是东西了,你才是东西。”黄文旭一直信奉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不过见梁米实在无理取闹,也顾不上许多了,“怎么着梁米,又换了一个富二代还是官二代?”
“黄文旭是吧?”梁米身边的黄毛终于挺身而出了,盛气凌人,鼻孔朝天,“嘴巴放干净点儿!在石门的地界上,你也不打听打听,敢得罪我王亚内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冤家路窄,原来是王树斌的公子王亚内。黄文旭虽然还不知道在董事会上发生的一幕,更不清楚王树斌想让王亚内染指远思的股份,但他对王树斌本能的反感,恨父及子,连带对王亚内没有丁点好印象。再加上王亚内满头黄毛、一脸嚣张的模样,又捡了他的剩货梁米,他一瞬间做出一个无比正确并且英明的决定——向前一步一把揪住了王亚内的衣领,一脸凶狠:“王亚内是吧?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怎么着吧?”
黄文旭一边说,一边用力一提,几乎要将王亚内提得双脚离地。
王亚内勃然大怒,一把推开了黄文旭,伸手拎过一只酒瓶,二话不说就朝黄文旭的头上砸去:“妈的,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敢得罪我王亚内的人还没有出生!敢欺负我王亚内的人,出生了,也得让他死回去!”
才是一个处级国有企业董事长的儿子,就敢这么嚣张。也不知道王亚内哪里来的底气,凭什么就敢无法无天。黄文旭见多了嚣张子弟,也有过许多次打架的经历,他一眼就看出来王亚内色厉内荏的本质,表面上狂妄无比,实际上没有几分打架经验。
黄文旭并不正面接招,毕竟酒瓶砸在头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他一闪身躲开了王亚内的致命一击——确实是致命一击,可以想象得出,如果酒瓶正中他的脑袋,不死也得重伤。也不知道这个公子哥是不知道酒瓶重击脑袋的严重后果,还是根本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儿——然后右腿一伸左腿一勾,再加上右手一拉,王亚内就收势不住,一个狗吃屎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