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村友卢振宝日前拿来他不辞劳苦潜心写就的城南变迁录《南园十八处》书稿,让我有幸先睹为快,油然勾起我对南园和南园所在的民丰村的思乡之情。徜徉在渗透着泥土气息的文字之间,仿佛将自己带回当年在“广阔天地”战天斗地的情景:腰系汤布、汗流浃背在稻田中收割和打稻,顶着炎日在几近滚烫又爬满蚂蟥的水田中弯腰插秧,肩挑手提满簸箕泥沙在溪滩地改田,熬着肿胀的肩膀借助“担柱”将农舍的粪肥挑往几里外的庄稼地,收工时忍着饥饿将田畈收获的湿谷或玉米、番薯挑回队屋,忙里偷闲用手推车运送上千斤重的砂石、磅岩到建筑工地“搞副业”运输,半夜三更睡眼蒙眬走过南溪毛竹市桥去三联坝巡看田水,差点踩了从庄稼地里爬到路上的几条蛇……
南园地处永康老县城城郊,在毛竹市桥以南。它和城区山川坛、许码头组成城关公社民丰大队。1968年 9月,从学校离开的我“上山下乡”回到老家民丰大队第四生产队参加农业生产,在农村一干就是整整10年(后 5年被公社抽去当“准公社干部”,所谓“七员八员”,农忙时仍回队下田劳动)。民丰大队分10个生产队,七队、八队、九队三个生产队属南园自然村,其余一到六队和第十队属山川坛和许码头。我所在的四队,水田在南园畈,沙田和旱地主要在“飞机场”(俗称)和白墈下的上桃园。书中“南园十八处”地处南园畈“田畈中央”的“章宝师娘”三间瓦屋,就是我们下田干活中间歇气和避雨之地。
尽管我几乎一年有大半的日子要到南园畈干活,但开头也只限于和“章宝师娘”一家有所接触。后来村里“学大寨”,将 10 个生产队合并成 3 个规模较大的生产队,民丰一、二、三队并成新一队,四、五、六、十队并成新二队,七、八、九队(即南园)并成新三队。每个新的“大”生产队都有100多户、起码三五百人口,其中又以我家所在的新二队规模更大。并队以后,“大”队推选我为会计,那时大队支部书记和“革命领导小组”组长都是南园人,由于工作关系,这样慢慢地和南园的一些村民和处所有了来往。但如卢振宝撰就的变迁录对南园村如此完整的记忆叙述,进而“十八处”各处的前世今生渊源,作为一个与南园近在咫尺的村人,看了之后还是感到十分震撼。
据了解,卢振宝撰写本书始于去年冬天,在永城南苑区块城市更新改造启动之际、南园村拆迁之前。他是一位出生于1960年的对历史文化情有独钟的有心人,在青少年时就对乡里乡亲的日常生活和细节十分关注,2009年开始担任民丰经济合作社管委会成员,协同班子成员为南园环境整治和村庄建设出点子干实事。而今目标既定,立即行动:他先草拟写作框架,然后迈开脚步跋涉各处,向村里人一个一个询问、一处一处查证、一地一地拍照绘图;他在十八处中来回穿梭,从残垣断壁、破砖碎瓦中寻找有用线索;遇到难点疑点,他奔走有关部门和问询知情人,查找方志家谱,力求弄清弄实。《南园十八处》书稿洋洋40多万言,包括十八处人和事、南园各家族世系、自然环境、村落形成、行业、变迁、记事、杂记、人物等章,条分缕析,实非一日之功。看了书稿,深感他是怀着满腔激情完成此书,是凭着他自己丰富的生活经历和挖掘、考证、研究的结果,把南园的乡土人情娓娓道来,把一个既普通又有特色的小村的演变和人文展现在读者面前,记叙了一个小村庄的曾经存在和不存在,似乎让我们看到了永康乃至中华文明的村庄缩影。
尽管我和卢振宝共属一个行政村(生产大队,现在则称民丰经济合作社),但了解和认识他还是最近几年的事。最早是某年换届选举之前,从村老年活动中心传出他有意参选经济合作社负责人的消息,使我对这位在目前工作繁重繁杂的农村干部岗位愿意自讨苦吃为村民办事、承担吃力不讨好的职责的“卢振宝”有了好感。后来听说此前,他作为抗震机械设备专业人员,曾响应国家发改委召唤,奔赴四川参加过汶川抗震救灾。他因编写卢氏宗谱文献资料,让参与《永康文献丛书》工作的我和来编辑办公室办事的他有了见面的机会。再后来,就《九支卢谱牒文选》审稿和本书的编写有了一些断断续续的交流。卢振宝的家庭和他本人经历坎坷,他参加过生产队劳动,做过多种手艺活和实业,沐浴了改革开放的阳光,又钟情于乡土文化的挖掘研究和建设。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公众和公益事业的热心、执着和奉献精神。这在当今中国的村落社区都是十分值得和亟须大力提倡的。在本书付梓之前,他希望我写一点文字,于是不揣冒昧,写了这些。
让我们记住“南园十八处”,记住南园畈,记住许码头,记住山川坛,记住生我养我给我酸甜苦辣、喜怒哀乐终生难忘的故乡热土!
2023年 8月
胡德伟:系浙江永康人,原永康市委副书记、市人大党组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