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个人的家庭出身，自己没法选择，但后来的人生之路却可以有多种选择。吴小敏的成长经历，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1986年4月的一个凌晨3点，一个女婴降生在文观村，其父母都是地地道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给她取名叫“小敏”，或许是希望她从小对一切事物反应敏锐和聪慧吧！不管怎么说，她的呱呱落地就意味着一个贫困家庭又添了一张要吃要喝的嘴。

20世纪9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中国，工作重心已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政府提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而，大山深处，村民们的生活仍然面临行路难、就医难、上学难等问题。小时候，父亲对吴小敏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好好读书，腰杆子硬了，长本事了，将来干啥都行。知识能改变命运，否则，就等着吃苦熬日子吧！”吴小敏对此番语重心长的话似懂非懂。那时的绿水青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荒凉的、贫瘠的、毫无生机的。一年辛辛苦苦劳作下来，仍吃不饱穿不暖。

有一年春节过后，年仅15岁的吴小敏听说，一个远房亲戚张明霞姐姐，两口子在新加坡做生意，挣到不少钱。便哭着闹着要跟明霞姐到国外去，边读书边打工，去讨生活，寻找活路。吴小敏说：“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我家生活很艰辛，很贫困，一过完年，家里就没有米吃了。一日三餐，每顿充饥主要靠洋芋、红苕和蔬菜玉米粥。与其艰难度日，倒不如出去闯一闯，兴许会改变现状，改变命运呢！中国有句老话不是说，树挪死，人挪活嘛！我就不信，靠着自己一双勤劳的手，一个大活人，会被尿憋死不成！”

但是，吴小敏的父母说什么都不同意。一个十五六岁的农村小丫头，背井离乡，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去打工，不是去广东、深圳、上海，而是去新加坡，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好在明霞姐再三给吴小敏父母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既然小敏有这个意愿和志向，就让她跟我们去吧！我眼下正缺一个帮手。”

于是，吴小敏以转学的方式，去了陌生的新加坡。记得临启程那天早晨，慈母胡自碧抚摸着她的头，再三叮嘱道：“小敏呀，你小小年纪，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听你明霞姐的话，不准淘气，不要让我们操心噢。”严父吴庆禄也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错综复杂，你要处处倍加小心！千万不能干违法乱纪和有丧吴家门风的事。”吴小敏说：“爸爸妈妈，我是你们的宝贝女儿，请你们一百个放心，一千个一万个放心，我会把握做人的分寸和底线的。”当时，比她大八岁的亲姐姐吴小红，也舍不得妹妹走，紧紧拉着她的手说：“小敏，我的乖妹妹，出门在外，一定要多长个心眼，我听说，外国的花花世界，要比中国复杂得多。”“姐姐，你放心，我会倍加注意的。”吴小敏说。

张明霞姐姐小两口在新加坡打拼多年，赚了不少钱，就自立门户，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装饰公司。主营业务是制窗帘、搞家装、安装防盗门、防盗网等，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吴小敏到新加坡后，就吃住在明霞姐家里，一边读书，一边在明霞姐的公司打工。聪明懂事的小敏，在读初中和高中期间，除寒暑假全身心地帮助明霞姐工作外，平常上学期间，每天下午3点钟放学后，她不知疲倦地走街串巷，分发传单，张贴家装广告。

一天晚上，吴小敏很晚都没有回来，张明霞担心她出事，满大街找人。后来才发现，当天下午，发完传单后，她跟同学去附近的小餐馆聚会去了。回到家里，张明霞不无责备地说：“小敏子，以后碰上这种情况，你最好事先支吾一声，免得让我和你姐夫担心。再说，我是向你父母保证过的，不能让你在外面出任何事、受任何委屈。你在外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啊！新加坡可不像咱们深山里的文观村，在村里，你就是跑到山上去了，也能把你找回来！”吴小敏傻眼了，眨了眨眼睛，十分内疚地认错道：“姐姐，我下次不敢了。”

新加坡当时被称为“亚洲四小龙”之一。它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但是，它拥有全球创新的教育系统，如新加坡国立大学、南洋理工大学等。吴小敏在这个国家打工，真是长见识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光阴就这么过着。最初，吴小敏每月可收入相当于人民币五千元的新币。除了学杂费，她还剩下了不少钱。这些钱一部分寄给家里，缓解父母的生活压力；一部分她自己储存起来，准备将来自主创业。

每逢节假日，吴小敏就思念家乡，思念父母。每每这时，她总要趁着皓月当空的夜晚，朝着北方默默祈祷，希望二老身体健康，天天开心，万事如意，不让他们为自己担惊受怕。她时常写信或打电话对父母道：“女儿已渐渐长大了，请不要为我过分地操心。我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我在外面学习、工作，一切安好！”吴小敏知道，没有父母的养育之恩，就不可能有自己现在的生活，更不可能有人生的光明未来。

高中毕业，吴小敏品学兼优，考进了迪拜的一所大学，攻读金融专业。大学期间，她仍然是边读书边打工——主要从事家教。在做家庭教师时，吴小敏为人师表，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她深知学生家长对孩子学习文化、茁壮成长的渴望，尽可能把自己储备的知识传授给孩子们。

大学毕业后，吴小敏放弃了继续读研究生深造的机会。在她看来，学到的书本知识，关键在于实践和运用。再说，穷怕了，太想挣钱了。于是，在张明霞和一些好心人的帮助下，她很快在一家公司应聘到一份导游的差事，吴小敏表现不俗，业绩显赫。后来，她又谋到了一份办理出国旅游签证的职业，每月薪水不低。吴小敏说：“要不是有明霞姐真心诚意、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帮衬，我的人生之路，不会平坦，不会一帆风顺的。”她还说，明霞姐对她最大的影响，是思路、思维和人生观念的影响。一个人要想做点事，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只要执着、坚韧、大胆去闯去试，就一定会有成效。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执迷、倾情、着魔于种植“羊肚菌”的行动。

一句话，在国外的学习、工作、生活中，吴小敏没有沉迷于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而是专心于读书、打工挣钱，致力于历练自己的人生技艺。众所周知，当年的新加坡经济快速发展，到处都充满金钱的诱惑，要想一尘不染，需要非常大的定力。吴小敏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时光荏苒，一晃眼，十多个风雨春秋过去了。吴小敏通过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挣到了足够多的钱，在国外买了车买了房，并在美国和加拿大获有居住权。她打算把辛苦大半辈子的父母接到国外，享享清福，过过舒心舒坦的日子。可是，一桩意外的事件发生了，使吴小敏不得不做出新的人生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