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晋剧 草根专家
——记涿鹿县老年大学晋剧社负责人董世明
董世明曾经是一名普通的农民,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一名曾经在县政府工作多年的干部。然而,就在几年前,还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山西梆子爱好者。
我最初认识董世明是在1991年6月。那年,上级提倡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办“三产”,我所在的涿鹿县石油公司和县政府办公室拟办一个液化气站。开办前两家联合搞了一次市场调研。调研组由七人组成,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牛建珍带队,石油公司由我和杨明山参加,政府办有刘建军、李金忠、董世明、司机兰军和涿鹿中学崔克顺老师。我们先后到丰宁、承德、北京燕山石化考察了五天。从那时起,我和董世明就算正式认识了。
1993年,我离开涿鹿到宣化、张家口任职,和涿鹿县过去的老朋友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少。大约是2006年,一次我回来过周末,听妹妹说菜市场晚上有唱山西梆子的,这在山西梆子沦为“死人文化”的时期非常难得。那天唱的是《算粮》,灯光有点暗,我只认出了饰演苏龙的是商业局的崔振元老师,其他人也没在意。再到后来,每到夏天东环公园小广场的周末晚上就会有山西梆子演出。那天我和二哥一起去看戏,我看看打鼓的,那不是董世明老师吗?他怎么还有这手艺?

董世明。拍摄于2024年6月8日
2012年,我作为张家口石油公司驻涿鹿镇周堡村工作组成员参加了基层建设年活动。工作之余,就和过去的亲戚朋友们聚一聚,每到周末晚上,就去东环公园观看董世明老师带领那帮人演唱的山西梆子。
我是看着、听着山西梆子长大的,回到农村劳动又参与其中,对山西梆子有着特殊的感情。2011年企业内退后,我托人到山西购买了专业的晋剧文场四大件,参加了宣化、张家口好几个剧社,每天玩得不亦乐乎。看到涿鹿有这样的组织,就萌生了加入其中的想法。在董世明的剧社中,我还认识了崔振元、弹三弦的毛纪元和拉二弦的侯占国。侯占国是溪源村的女婿,按街坊应该称他姑父。那天晚上演出结束,我对侯占国表达了参加剧社的意愿,他答应给老董说说。第二天接到侯占国的电话说老董同意我参加,于是我就成了剧社的一员。
那时,山西梆子在涿鹿正处于低谷时期,剧社晚上演出曾经多次因“扰民”遭到举报被派出所民警叫停,还有一次被没收了乐器。剧社因没有固定活动场所四处打游击,前几天还在隆都公司一间闲房中活动,因房屋出租最近转到燕云饭店老板修建的县工商联办公楼一楼。因为剧社文场四大件缺少四弦,我就成为剧社四弦演奏员。
通过几次活动,我对剧社的历史、演职人员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尤其对董世明老师的晋剧艺术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董世明,男,1953年11月出生,涿鹿县武家沟镇石子坡村人,中专文化,受家乡山西梆子剧团的熏陶,自幼与戏结缘,表演和文场、武场主要乐器都能操作,只是没有缘分和机会从事专业戏曲工作,但这些并没有磨灭他自幼对山西梆子的追求和梦想。
董世明曾经有过读音乐专业学校的机会,然而命运的捉弄却让他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1973年1月,他参加工作,当过老师,在县政府当过行政干部,参与过《涿鹿风物志》《涿鹿县地名资料汇编》《涿鹿县志》的编写,文章写得妙笔生花,一手规范的颜体大字镌刻在县政府为全县所有村镇竖立的地名石碑上。
他离岗后潜心研究晋剧,在没有老师指导和参考资料的情况下,根据戏曲光盘整理出30多出整本戏和上百段晋剧唱段的乐谱(包括唱词、乐谱和武场家具),对晋剧文武场乐器和各行当的唱腔都有很深的研究和造诣。
董世明在剧社担任负责人和鼓师。本来他的晋胡拉得很好,后来剧社鼓师李凤庭去世无人司鼓,在众人强力推举下当上了鼓师。董老师以前也打过板鼓,不过那都是临时的,真正坐在“九龙口”(过去称司鼓人员坐的位置)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山西梆子的总指挥就是司鼓。为了练好板鼓,董世明不知道翻了多少专业书籍,私下里下了多少功夫,终于成为一名称职的鼓师。
当了鼓师就成了剧社艺术的总指挥,剧社演出水平如何和鼓师有着直接关系。董世明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我所在的县老年大学晋剧社(原称昌鸣晋剧社)多是企事业单位退休人员,基础参差不齐,有的还是零基础。好在剧社人员比较固定。为了让这些水平不一的演职员能够在一起互相配合,演绎一场又一场的晋剧大戏,董世明可谓耗尽了心血。
董世明不愧是教师出身,教戏也很有一套。他因材施教,对那些零基础的从头教起,对那些曾经有唱戏历史但又不懂节奏的,重点在板眼上下功夫,对好多人身上原有的“坏毛病”不厌其烦地逐一纠正。戏班这个行业,不论职业剧团还是业余剧社,总有一些人只能表扬,不能批评,有毛病不让说。但董世明不顾这些,凡是不对的地方一律叫停纠正,用他的话说,就是“为了艺术”。
董世明不仅懂戏文,更懂得戏曲如何表现人物,所以他总是要求演员要认真读剧本,要了解剧情,了解人物,带着感情去表演。同时还要求乐队根据剧情伴奏,更好地配合演员表演。
董世明在戏曲研究上最大的成果是懂戏,而且能够“讲”戏。他的晋剧理论知识、乐谱知识在业界绝对称得上专业,不仅如此,他还能很专业地讲出来。我经常说,董老师虽然是晋剧业余爱好者,但他的晋剧理论水平和讲授能力不是一般专业人士能够达到的,就戏曲理论和戏曲知识而言,他完全可以到戏校当教授!

董世明给老年大学晋剧社学员们讲课。拍摄于2023年5月16日
我从小喜欢山西梆子,学习过一些戏曲理论,特别是对文场四大件的演奏也有一定的研究。虽然在三弦、四弦及二弦的演奏上有一定的专业基础,跟个差一点的班子也能混下去,也曾跟班演奏过几十场大戏。然而,在晋胡演奏上只是在家里瞎拉,最多是伴奏过几个小唱段,从来没有和鼓师、演员一起配合过大戏。今年四月,剧社琴师徐建春老师因病住院治疗,大家推荐我拉晋胡。说实在的,如果在前几年,我还真想学学,可是从2016年开始,在谷新声老师的指导下,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先是和谷新声、侯弟江两位老师共同编写了《美丽武家沟镇》一书,接着在以后的5年中,先后完成并正式出版了《溪源记忆》、《在溪源村的日子里》、《山西梆子在涿鹿(一、二)》、《情系中石化》和《记忆中的涿鹿城》5本书,现在仍有两本书稿尚在写作中,所以有五六年时间没有好好到剧社玩过,就连过去熟悉的三弦也弹不好了。业内有句话说:“千日晋胡百日笙,三弦只需一早晨。”拉晋胡不比弹三弦、拉二弦,那都是下手活,只要基本功过硬,熟悉晋剧旋律就能“混”下去,而晋胡是文场的领衔乐器,和武场的司鼓一样,需要熟练掌握每出戏的剧情、唱腔和关节点,要懂武场的鼓点,不然就不能与司鼓、演员密切配合,一场大戏或许因为你一时疏忽而告失败。尽管如此,我还是愉快地答应了。
因为我练琴的时间非常有限,为了练好晋胡,我在每周二、四、六、日下午剧社活动日,认真学习,利用有限的时间提高演奏水平。在这个过程中,董世明老师对我以前自己瞎拉晋胡形成的“坏习惯”尖锐地提出来让我改正,对我不熟悉的地方耐心、逐字逐句地教,对社会上许多人普遍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并指出改正的办法,把特别难的几段乐谱分解出来让我掌握其规律。在董老师的耐心指导下,我的晋胡演奏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虽然个别地方还“过不去”,但基本上能够伴奏几部大戏。在7月、8月之间的7天14场大戏中,比较顺利地完成了其中10场的晋胡伴奏,尽管依然存在这样和那样的问题。我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四个月中挤时间学习取得这点成绩,和董老师循循善诱、孜孜不倦地指导是分不开的。

董世明(右)指导作者(左)学乐谱。拍摄于2024年6月14日
目前,我所在的剧社能够上演20多部大戏和折子戏,外出演出三五天绝对不会有重复剧目,演出水平在业余剧社中也是佼佼者。
在戏曲界,那些专业或者科班出身的演职员大多看不起业余人士,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对业余人士的蔑视和不屑一顾,就像有些大学毕业生看不起农村那些没有文化的农民一样。在这里,我绝对没有贬低和看不起戏曲界科班出身和专业人士的意思。我承认,就大多数人来说,专业人士一定要比业余人士的水平高出一大截,舞台上成功人士多是专业和科班出身,因为您就是干这一行的,干得出色是您起码要做到的。
然而,“高手在民间”。那些真正懂戏的、有能力的,并不是您上了几年科班,念了几天戏校,唱了多少年戏,而是您对戏的痴迷和孜孜不倦地追求。那民间的业余乐手和演员绝对不乏水平很高的“专家”,他们在某些方面达到甚至超过了专业水准,董世明就是其中的一个。
2023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