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琵琶

琵琶的形状真是好看。它看起来像半个葫芦，又像那种香甜的大头梨。

这可不是一般的葫芦或梨。它发出的声响能把你带到一千年以前。这只会响的大梨会让你的情绪瞬间飞扬或忧郁。弹琵琶的人将琵琶搂在怀中，那样子不仅独具一种温柔，有时甚至像怀有壮烈。手指在琴弦上奔走，心带着手，手随着心，这一番境界真是难以言说。

我认识一个哑孩子，其实她也聋。她喜欢弹琵琶。看她演奏时，我竟有了一种近于惊心动魄的那种感觉。这孩子搂住她的琵琶，用琵琶开口说话了。她说她是一个孤儿，还说琵琶就是她的亲人。她还说生命是多么美好，还说我真想说话。说着说着，我们这些不聋不哑的成年人，就有了一种揪心的难受和哀凉的美感。

这个鼻梁又高又直的小姑娘，怀抱琵琶，脸色苍白，就像是从古代街巷里走出的一个流浪小艺人。她就在我们面前，端然一坐，却有一种遥远的、不真实的朦胧感，像梦中的人物出场了。记得听完她的琴声我们好像松了一口气。我轻轻地亲了她，她一把抓住我的手。那双小手那么凉，那么小，让我的心使劲疼了一下。

以后，只要是看到琵琶演奏，我就能感到有一双冰凉的小手。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在我，琵琶和冰凉和疼，就有了一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