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演变的征兵制度

战争越打越大，各国赌得也越来越大。秦国通过商鞅变法大搞军功爵制，直接把本国的战争动员能力推向了巅峰。这种制度下不但人人都可以当兵，而且只要立功均可按功封爵。从前士兵仅仅是为了保护原有的土地而参战，这下士兵不但可以保护原有土地，更可以立功封爵获得额外的土地。凭借制度优势，秦国很快就形成了对其他国家的降维打击，快速崛起，最终扫灭六国，一统天下。可以说，秦国第一个发明了“全员持股”制度，爵位其实就等同于现代公司的“股份”。后来汉承秦制，只是简化了军功爵制，西东两汉采用的都是征兵制。

到三国时期，战乱愈频，征兵来的军人无法被及时放归田间从事生产，军队粮草捉襟见肘。曹操听取建议，设置屯田校尉，开启了军屯制。平时没有战事，征兵来的军人就地屯田，生产之余进行操练。这样既不耽误打仗，也解决了粮食问题。

南北朝以及隋唐时期进一步发展屯田，形成了府兵制。与屯田制相似，府兵平时下农田，战时上战场，粮草军备自给自足。不同的是府兵拥有土地，并且军官世袭，似乎又回到了“国人”出征的春秋时期。因为自给自足，所以大大减轻了中央政府的财政负担。而且有恒产者有恒心，府兵保家卫国的信念绝对坚定。这两个优势造就了大唐一骑绝尘的军事实力。但有一利必有一弊，因为府兵世袭且自给自足，这就导致他们对中央政府依赖较少，久而久之军府贵族势力抬头，各自割据一方难以约束，最终走向五代十国的天下大乱。

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后吸取前代教训，废弃府兵制，改为募兵制，这是募兵制首次大规模登上中国历史舞台。但从结果看，也可以说是最失败的一次尝试。所谓募兵制，就是花钱雇人打仗。反过来看，来参军的也只为领工资，拿到工资就想着怎么保命，毕竟有命赚没命花的事人家才不干。这也导致“兵无常将，将无常兵”，“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好处是确实不会再有藩镇割据，坏处是很难打胜仗。甚至在汴梁保卫战时，出现了城内几十万禁军弓手，放一轮箭讨一轮赏钱的事，不给钱不放箭，简直骇人听闻。就这样，汴梁最终城破，北宋灭亡。

元灭南宋后，因为少数民族掌权，为了控制军权，采取了军户制，一个人当兵，他的子子孙孙世袭当兵。这些人不从事生产却待遇优厚，还都驻扎繁华都市，需要政府花费大量金钱供养。有钱了就吃喝玩乐，甚至几十年没见过打仗，以至于元末他们见到红巾起义军时打都不打，直接一哄而散。

明朝继承并改进了元代军户制，创造出卫所制。只不过吸取元代教训，军户待遇走向另一个极端。不但穷，还不允许参加科举，其他户籍鄙视军户不与通婚，也不允许军户转为其他户籍。后期甚至出现了军户缺粮，在山谷中啃食腐烂人类尸体充饥的惨剧。这也导致明末军队战斗力低下，既打不过农民起义军，也打不过清朝八旗。

清代采用八旗制，类似元代世袭军户，产生的问题也类似。八旗子弟被供养起来，骄奢淫逸，很快丧失战斗力。康熙征三藩时，八旗兵已不足用，只好起用汉军绿营。等到太平天国起义，绿营军也已经腐败不堪，于是迫不得已起用地方团练，如曾国藩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等。

纵观历代兵制，不论征兵制还是军户制，都曾强极一时，唯独募兵制，难尝一胜。现在我们应该更容易理解，为什么孙子说“道天地将法”，把“道”放在了第一位，因为只有当一支军队清楚“为何而战”，才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