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射不透铠甲还有用吗

上文我们提到，不是所有弓弩都能射穿盾牌铠甲，很多时候只要骑兵包裹得够严实，弓箭顶多起到一个骚扰和阻拦的作用。那为什么弓弩依然是古代战场的主要武器呢？

前几年秋冬时节，北京下了一场冰雹，最大的雹子快赶上鹌鹑蛋了。那天恰逢我开车在外，被截在了半路。雹子实在太大，打在车顶当当作响，砸在挡风玻璃上更是噼里啪啦，我担心再继续开下去玻璃恐怕得被砸碎，只好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避风头。不光是我，前后不少车都停了下来，路上敢继续开的寥寥无几。即便停在路边，车仍然被砸得乱响，孩子缩在车里吓得直叫唤，生怕车顶被砸个窟窿。那次之后，我算明白了什么叫“火力压制”。

弓弩的“压制”，并不需要一箭把敌人射死，而只需要持续射箭让对方不敢贸动。士兵也是人，天上不停下“箭雨”，哪怕盾牌再厚再大，泛着寒光的铁尖密密麻麻地扎下来，你心里也没底，保不齐哪一箭射到自己怎么办？这种短暂的压制，足以让一方在局势变幻莫测的战场上明显占据上风。你不敢动，敌人可就随便动了，几万人围着你找机会，想方设法要弄死你，反击又反击不了，跑更是没戏，时间一长谁心理能不崩溃？

古代没有手机，更没有精密又便于携带的通信设备，组织几万人的队伍全靠军阵。为了便于管理，还必须是密集阵型，一旦散开，士兵在茫然无措的情况下八成要溃散。密集阵型最怕什么？最怕多米诺骨牌效应。万一谁不小心被射中了脚，倒在地上，前后左右必然要受影响，至少行动起来容易绊倒。现代人打小就进行突发事故应急管理培养，在人群密集处尚能发生踩踏，酿成惨剧，更何况是身处生死攸关的时刻，被敌人环伺的密集阵型中？一旦有一个人绷不住开始铆足劲地挤，接下来就是集体情绪全方位的溃败，每个人都拼了命地逃。就算有士兵稳住身形，一时半会站住了不动，但看到旁边的兄弟扑通倒下，心里能不受影响吗？如果运气不好，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恐慌情绪的迅速感染足以让一个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古代战争打的就是军阵，理论上只要你的阵型不乱，对面就拿你没办法。相反，阵型一乱，很容易就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那时候才叫“兵败如山倒”，都不用人家过来杀，自己人相互推搡踩踏，也能瞬间伤亡惨重。

当然了，我方怕阵型乱，敌人也怕。有什么好办法既能打乱对方阵型，又能维持自己阵型呢？恐怕只有射箭了。因为射箭不需要频繁移动，不移动阵型就容易保持。而且敌我双方士兵不见面，隔着老远各自对天放箭，士兵的心理压力也小得多。这也就决定了古代战争的一般形式，但凡能射箭的时候绝对优先射箭，对方阵型乱了才会跑过去收割人头。也有双方互相射了几十轮箭雨，各自阵型仍旧岿然不动，最后不得已才拼到肉搏的。不过这种情况在整个战争史上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在古代打一场战争，一天就要用掉几十万乃至上百万支箭。消耗这么多箭能杀多少人呢？以李陵为例，当年他孤身出塞被匈奴数十万大军围困，边打边撤，5000人每天消耗50万支箭杀伤匈奴数百人，终因箭矢用尽被迫投降。可见，那时候大概上千支箭才能杀死一个敌人。这还是在匈奴骑兵披甲率较低，更容易被箭矢所伤，且李陵这5000人又都是精锐的前提下。如果对面是披甲率高、装备精良的军队，这个数字可能更夸张，甚至1万支箭杀一个人都不算过分。

据统计，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要1万发子弹才能杀死一名士兵，到了二战，这个数字直接变成了2万发。等到海湾战争时，则飙升到了20万发。可即便如此，人命仍然显得太便宜了。20万发子弹，折合10多万元人民币，就能买一条人命。可见战争不是儿戏，真打起来人命如同草芥，这就是为什么孙子说“死生之地，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