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所想
狗哨和遮羞布已成为当代政治话语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但公开的种族主义也在卷土重来,唐纳德·特朗普、鲍里斯·约翰逊、纳伦德拉·莫迪、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罗德里戈·杜特尔特、雅伊尔·博索纳罗、维克托·欧尔班、诺贝特·霍费尔和本雅明·内塔尼亚胡等近期或现任政治领导人的“直言不讳”加重了这一形势。这两种趋势是相互关联的,这些政治人物常借助间接的种族主义作为其掌权后推行明显的种族主义政策的跳板。狗哨和遮羞布为肆无忌惮的压迫性政治决策扫清了道路。倘若我们能够洞察并遏制前者,或许就更有机会避免后者的发生。法律学者伊恩·哈尼·洛佩斯的见解十分中肯:“我们已经学会从愤怒的偏执狂的唾沫星子中辨识出种族主义。现在,我们还必须学会从老谋深算的蛊惑者所鼓吹的种族诉求中识破种族主义。” 30
那么,究竟是先有公开的种族主义领袖,还是先有对他们的观点产生共鸣的选民呢?事实上,这两者相辅相成,而新闻媒体玩世不恭的态度进一步促成了这两股力量的勾结。最近,人们对赤裸裸的种族主义的接受程度发生了变化,这提醒我们,仇恨的观点很少会自行消亡,它们会潜伏下来,等待着心怀叵测的政客和不择手段的记者的煽动。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一次又一次地听到人们谈论前文提到的政治领导人,还有像乔丹·彼得森和奈杰尔·法拉奇这样的人,他们只是道出了每个人的心声。
在当今世界,尽管我们公开抵制种族主义,但它依然在我们的私人生活中潜滋暗长。有些政客或在公共场合肆无忌惮地宣扬种族主义,或用遮羞布巧妙掩饰,或通过隐晦的狗哨和暗示来表达,他们反而被视为最坦诚之人。这些人被视为勇士,因为他们敢于摆脱“政治正确”的枷锁,敢于直言不讳,说出许多人内心所想但不敢公开表达的观点。相比之下,那些像大多数训练有素的公众人物那样,口若悬河地用掷地有声的语言公开驳斥种族主义的政客,则可能被指责为只是为了塑造自己的形象而披上平等的外衣;若他们是有色人种,则更容易被扣上“打种族牌”的帽子。
种族主义公众人物利用的是渗透在我们社会基石中的种族主义,而这些种族主义通常被掩盖在披着礼貌外衣的言辞下。将更多的种族主义公之于众,可以减轻一些羞耻感。但同时,这种方式也突破了可接受的界限,使种族主义正常化、合法化、合理化,并进一步扎根。
政治观点的可接受范围有时被称为“奥弗顿之窗”(Overton window)或“话语窗口”。 31 为使某一立场在政治上可行,必须逐步将其纳入奥弗顿之窗的范围内。政治评论家乔舒亚·特雷维尼奥提出了一个理论,认为一个观点要成为主流需经历多个阶段:起初不可想象的事物变得激进,最终变得可接受、合理并足够流行,直至可以被写入政策。 32 仅在过去十年中,新的种族主义形式就已经从不可想象变得流行,并在上述某些领导人的引领下成为政策。(特朗普的边境墙和禁穆令就是明显的例证。)
那么,反种族主义者如何才能在这样的困境中获胜?我们必须比他们更直接,才能在“我只是在说实话”的游戏中击败他们。我们必须更善于捕捉并跟踪狗哨,识破遮羞布,并揭示事物的真实面目。面对他们“令人耳目一新的坦率”言论,我们必须直截了当地宣布这是种族主义言论,并就此直言不讳地提出事实依据:关于经济压迫,关于分而治之,关于媒体如何稳定现状。
正如本章先前所说,实验表明,一旦狗哨被揭露,就不再那么有效了。遮羞布也是如此,它在抓住听者的弱点,让他们无所适从,从而无法反对显而易见的种族主义方面,效果最好。然而,一旦你识破了狗哨或遮羞布的真面目,它们操纵你的政治观点的力量就会被抵消。因此,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大声地揭露这些策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