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荷西

16岁的荷西羞涩地对25岁的三毛说，你再等我6年，我读大学4年，服兵役2年，等6年过去了，我就娶你。三毛听完不过是对着男孩子笑笑而已。她继续她的恋爱，可是并不顺利。当6年后荷西如约找到她时，她沧桑地对他说，这里只有一颗破碎的心。可是荷西说，我的心是完整的，我换给你。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不需要之前的深交，只因为一句以心换心的承诺。

想去西班牙不是近一两年的计划，似乎是一颗埋得很深的种子终于发芽。高中时候读三毛的书，大胡子西班牙男孩荷西的形象就深深地刻在心底。

古城托莱多

在去阿托查火车站的地铁上，满车厢都是留着络腮胡子的人，的确是到西班牙了。

古城托莱多是西哥特人统治西班牙时的首都，后来由于山城的局限首都迁到了马德里。托莱多曾是一个基督教、伊斯兰教以及犹太教三教并存的城市。城市里的景点虽然都是教堂、城堡，比如大教堂、阿尔卡萨尔城堡、圣若望皇家修道院……但各自的精致华丽却不尽相同。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每一根柱子、每一扇窗户、每一座拱门、每一尊雕塑，甚至地面的每一块砖头，密密麻麻尽是雕刻艺术的炫技。这需要多么不可思议的耐心和专注才能做到！

靠着一本《孤独星球》（LP）、一张信息中心的简易地图、Maps.me下载的离线地图以及自己不错的方向感，从中午12点到晚上8点，我不疾不徐地行走在托莱多古城的城里城外。林达在《西班牙旅行笔记》中推荐的老城门、阿尔坎塔拉桥以及俯瞰托莱多全景的山顶，我都没有错过。古老街道和建筑之间的小巷曲折如迷宫一般，但我依然仿佛漫步在一条历史大道上。

自助游的乐趣就在于出发前的忐忑不安，旅途中的寻寻觅觅或者不期而遇，以及旅程结束时的心满意足。

科尔多瓦

当出租车把我从火车站拉到这个叫科尔多瓦的历史小镇时，我以为自己误入了一个阿拉伯城市。

这座古城有罗马桥、罗马神庙废墟、罗马剧院，而阿拉伯人在公元8世纪占领后则在一个修道院的地址上建起了雄伟的清真寺。500多年后，信奉天主教的费尔南多打下科尔多瓦，清真寺被改为天主教堂。如今，一座哥特式教堂塔楼矗立在清真寺的一角，而教堂内部保存的12排马蹄形拱券连廊则是清真寺遗留的建筑。所有的门基本都是阿拉伯风格的。

在保留下来的犹太区，依然可以看到犹太人精细考究的生活方式，一花一世界，从他们对房屋的装饰就可以看出他们热爱生活的态度。科尔多瓦对文化的兼收并蓄还表现在，城墙外同时有罗马时期的哲人塞涅卡的黑色雕像，以及一个阿拉伯哲人阿威罗埃斯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他们都出生在这里。

这里一直让我想起西藏，在两条街道交会处有一家外墙白色、褐色相间的餐厅让我第一眼错以为是拉萨的玛吉阿米。

周一只有清真寺和犹太区对外开放，我的时间一下子变得充裕起来。中午吃着西班牙的墨鱼汁大锅饭，居然还能够看到中国网球公开赛中莎拉波娃的比赛直播，真是意外之喜。

夕阳西下，一位吉他手抱着一把古典吉他坐在我身后玩起轮指。表演完毕后，他大方地向各桌收取小费，大家也给得很自然，还和他说笑。在中国，这可能会被界定为一种施舍关系。

晚上，小酒馆的弗拉门戈和深歌在等着我。一眼望去观看弗拉门戈表演的人群中似乎只有两三张东方面孔。我们不懂语言，只能通过舞者的肢体来解读。两把古典吉他，两位歌者，加上几个舞者，却足以让观众反应热烈到差点掀翻屋顶。

吉他的轮指、扫音、打击琴板，交织成一部乐章，与歌者、舞者的击掌和踏歌相和，创造了一个乐队的效果，加上歌者如歌如泣的吟唱，让人进入忽急忽缓、忽高忽低、忽强忽弱的场景中。

男舞者强有力的踢踏、有张力又有分寸的肢体扭动，彰显了力量和内敛的并存。爆发的雄性一面，是男人的傲气，又游刃有余地维护了自己的风度。我看到的是勇士和绅士的浑然一体。女舞者的舞姿成熟而狂野，妩媚而泼辣，是一种阅尽沧桑之后的洒脱，又是知难而上的任性，还有一点不羁。

我是第一次看到一种舞蹈，舞者从头到尾眉头紧锁没有笑容，但我却能从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读出他们内心的沧海桑田。难怪，最适合跳弗拉门戈的女舞者是丰腴的中年熟女，年轻女子虽可以模仿其惊艳舞姿，却难以诠释弗拉门戈的岁月内涵。

变化多端的弗拉门戈似乎暗示了人的一生，总是在患得患失中度过。人无法不衡量得失，能够超脱的，只是对于得失的态度。做到“得意时淡然，失意时泰然”就是相当高的境界了。

看重过程，享受过程，也可以把得失看轻看淡。把过程看成结局，就不怕结果是好是坏。恋爱失败了，可是那轰轰烈烈的经历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没有人能够改写，这就是属于你和他的财富。就算他爱上另一个人，你也可以相信，你在他的生命中仍然占有一席之地，不管是轻描淡写，还是浓墨重彩，时间都不能倒流。

不在乎结果了，才能勇敢地去尝试，去付出努力。不把付出当作成本来计算了，才能够真正地、完全地付出。这，也是弗拉门戈毫无保留释放力量的态度。

我看懂了这场表演，果然，艺术是没有国界的。

塞维利亚

有人说，没有到过塞维利亚，就不算到过西班牙。《孤独星球》建议把塞维利亚的阿方索十三酒店作为景点来看，言下之意价格太高，在这里喝杯咖啡是比较能接受的。可是我选择了吃住都在这里。挣钱，不就是为了享受花钱瞬间的快乐吗？

从三角形面包蘸橄榄油开始，色香味的体验层层推进，这一餐，是海洋在四季的私语——

三文鱼头盘如春潮的初吻，凝脂般的橘粉鱼肉，缀着鱼子如露珠坠入新荷，柠檬香似晨风掠过礁石，酸冽与肥甘像潮汐与月亮的永恒博弈。

扇贝龙虾汤熬进了整个盛夏的光晕，象牙色扇贝浮在鎏金汤面，犹如两艘游弋的帆船，藏红花将香气织成黄昏的网。每一勺都是阳光穿透海水的味道。

煎银鳕鱼、大明虾则是秋夜的海上焰火，鳕鱼脆壳下藏着雪原般的皎洁，红彤彤的明虾蜷曲如红宝石弓弦，虾头还微微抬起，主菜意象很像中国的“鸿运当头”。当焦糖海盐汁淋落的瞬间，仿佛听见炭火哔剥，浪花在味蕾上炸开深蓝的繁星。

偏爱海鲜的我终于和传说中的西班牙美食相遇。

塞维利亚王宫、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后与来自新大陆船只进行黄金交易的黄金塔、世界第三大的主教堂、至今还有豪门家族成员居住的彼拉多官邸、斗兽场、犹太区、西班牙广场……虽然参观的景点挺多，但因为中国人少，所以不管是导游团、解说器还是小册子，都没有配置中文解说和导览，主打西班牙语，偶尔会配上英语、德语、法语。像我这种英语水平只停留在吃购住行层面的，文化、历史方面的词汇极度匮乏，只能听懂三四成，保证不走错方向而已。还有就是犹太区的迷宫小路实在让人晕头转向。

24小时不足以了解这个在西班牙文化中占有特殊地位的城市，一直行色匆匆努力打卡的我依然不能尽兴。想来塞维利亚的朋友，至少停留2天游玩吧。

格拉纳达

我提前买好直达格拉纳达的火车票，虽然这边的火车站都很小，但我还是提前差不多半个小时到站等待。

屏幕上我的车次后面有一个“Observation”（注意），紧跟着一串西班牙语。工作人员用她那带着浓重西班牙口音、不太流利的英语跟我解释，似乎是我需要在某一站下车然后搭乘一个小时的大巴去格拉纳达。难道我买的不是直达火车票？

上了火车，坐我旁边的是一个家在塞维利亚的女孩，她也去格拉纳达，经常坐这趟直达的车通勤，说没有转车这回事。但是，在到某一站之前，列车员过来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旁边的女孩惊讶地说：“You are right！”果然是由于铁路维修，需要在这一站下车换大巴。我心里有小小的得意，到底是我更“老江湖”呀。

出门在外，尤其语言不通的时候，一定要多看多听多问，事先摸个底，被通知下车时才能不慌。

历史小酒店圣伊内斯拱廊宫酒店又是一个惊喜。酒店藏在一个需要拾级而上的小巷子里，我来回转了几次才找到巷子入口。拉了系在绳子上的门铃，才有人跑过来打开厚重的大木门。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在到达之前，这家酒店就给我很好的印象。酒店不仅发邮件对我的预订表达感谢，同时发来城市地图、到达酒店的方式，还有自驾抵达如何停车、火车和飞机到达如何打车等，事无巨细，全部附有路线图。在阿尔罕布拉宫官方网站售票告罄之后，酒店还帮我预订了一张门票，保证我不虚此行。如此贴心，还没有入住，就像有一位老朋友在等着我。

一路上，酒店来了两次电话，一听说我已经在出租车上，马上问要不要他们跟司机沟通一下。这真的就跟亲戚在家里等着，怕你找不到一样。

我抵达酒店时，已是晚上7点多，接待我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帅气小伙子。他帮我把行李拎到前台，用流利的英语告诉我这里建于16世纪，翻修于20世纪，酒店名字的意思是“带花园的房子”。

办完入住手续后，小伙把我带到顶楼的一个超大房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阿尔罕布拉宫的一角。房间里有客厅和沙发，上台阶的两级楼梯边上摆了两排铜铃钟。房间简单淡雅，细节精致。每个房间配两套钥匙，一套是大门的，一套是房间的，放在酒店进门的地方自取，出大门取一套，把另一套挂上，回来再换。

阿尔罕布拉宫的所有细节都极尽奢华，如科马瑞斯宫，整个宫殿的四面墙和穹顶都是雕花，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吗？

穆斯林聚居的阿尔拜辛，和我之前穿过的那些小巷子一样都是迷宫路。聚居的穆斯林、犹太人都喜欢把住宅区弄得密密麻麻的，虽然这些住宅的外墙简洁，但墙上、窗户上挂着一盆盆怒放的鲜花，可见他们对生活的热爱。我在傍晚时分步行了两个小时，周围冷清沉寂，根本不像住宅区，反倒像古迹。

格拉纳达大教堂因为风格混搭而出名，其外表是巴洛克风格，内里却是文艺复兴的罗马风格，穹顶则是哥特式的。王室礼拜堂是安达卢西亚统治者费尔南多王和伊莎贝尔女王的陵墓所在。我的耳边隐隐响起那首吉他经典名作《安达卢西亚》。

吉他，真的是西班牙音乐的灵魂。在礼拜堂前的空地上，一个很有型的流浪吉他手正投入地弹奏着《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这是我高中时期总学不会的吉他曲目，高难度的大横按就像我的喜马拉雅，一直无法翻越。我驻足倾听，直到曲终，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CD卖？他说有两张不同的。虽然我已经在主教堂的礼品店买了三张CD，但我还是都要了。

他问我来自哪里，我说中国。他突然笑眯眯地问我：“能不能跟我去喝一杯？”我有点惊讶：“现在吗？”他说是的，他可以结束演奏。我点头之后他马上收拾家当，放到旁边的一家小店里，带我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他问我喜不喜欢阳光，我说当然，于是我们坐在格拉纳达街头的树荫下，任凭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照在我们脸上。

原来他是意大利人。他非常惊讶我竟然去过他的家乡那不勒斯。我说那里的街道很小，窗户上还晾着很多衣服。他一听乐坏了，解释说他之所以来格拉纳达，是因为喜欢这里的安静。他每天只演奏一小时，夏天的时候城里太热，他就每天开车去海边演奏，下午在海里游泳，晚上回城。

“你什么时候离开呢？”他问我。

我说：“马上。”

他遗憾地问我：“会不会再来西班牙？”我说：“会的，还要去圣地亚哥徒步呢！”他说：“真的吗？那你来了告诉我，我陪你去徒步，再开车陪你在西班牙玩儿。我还可以弹吉他，只弹给你听。”

想想那个场景，也是一辈子中最浪漫的事了吧？再见，格拉纳达！

巴塞罗那

我认为巴塞罗那应该改名为高迪巴塞罗那。如果没有安东尼·高迪——这个巴塞罗那建筑史上最前卫的建筑艺术家，这座城市可能跟欧洲的其他知名大城市没有太多的区别。奎尔公园、巴特罗公寓、采石场（米拉公寓）以及高迪奉献了生命最后时光的圣家族大教堂，两天的视觉冲击，让我由衷地觉得有了这些高迪的代表作，才让巴塞罗那如此名扬天下。

圣家堂，全称圣家族大教堂，是高迪献给上帝的礼物，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建筑之一，建筑史上的奇迹。圣家堂始建于1882年，直至1926年高迪因车祸去世也仅完成1/4，且至今尚未完工，在教堂外仍可见多个脚手架，却是世界上唯一还没建成就已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建筑。

圣家堂有三个立面，象征着耶稣诞生、受难与复活三个阶段。每个立面各有4座钟塔，代表耶稣的十二门徒，中央另有6座高塔，其中4座代表着《四福音书》的作者，被环绕在中心的一座代表耶稣的母亲圣母玛利亚，另一座更高的则代表耶稣。这座钟塔完工后，圣家堂总高度将达172.5米，将成为全世界最高的教堂。

整座教堂的所有门柱上都有精致的雕刻和繁复的细节，让人叹为观止。教堂内部更是诠释了光线和建筑史诗级的对话，没有一盏彩色的灯，却处处都有温暖明媚的光。走进教堂就像走进奇幻森林，教堂立柱犹如树干，向上生长出若干树枝，支撑起巨大的拱顶。阳光透过两侧彩色的玻璃窗，一面是蓝色、青色、紫色组成的冷色调，一面是由橘色、火红、黄色组成的暖色调。

作为一个门外汉，看到高迪的每栋建筑都有行云流水般的曲线以及绚丽斑斓的色彩，我只能一次次折服于他石破天惊的创作。

有人说西班牙是脑洞大开的地方，才有了高迪、毕加索和达利！

有了10年自由行经验的我，在巴塞罗那被扒窃了！有人告诉我，在巴塞罗那没有被偷等于没有来过西班牙。我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这里的扒手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这天，我背着小小的挎包坐地铁出门跟朋友吃饭，包里只放了地铁卡、手机和钱包。在上地铁时，几个吉卜赛女郎推搡着围在我身边，我虽然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但一定是那件搭在手上的外套阻挡了我的视线也成功地为她们做了掩护，我的钱包在几秒之内易主了。当地铁门即将关上时，她们几个哗地一下子全下了车，我立刻反应过来，一摸挎包，只剩下手机和地铁卡。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平时我都会在出门之前把大部分现金留在酒店，但因为行程即将结束就剩一张500欧元以及100多块零钱，所以我就都放在钱包里。不止现金，两张信用卡也没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在异国他乡身无分文的感觉，既无助又恐惧。

好在我经历较多，想到手机和地铁卡还在，还能和朋友联系，钱的问题再想办法。和朋友见面之后，我把刚刚经历的悲惨故事告诉她。其实她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们俩在中国也就见过一两次，但是凭着我律师的信用，她豪爽地答应借给我2000欧元。如此，这顿饭才吃得稍微踏实点。

虽然发生了意外，可危机已经过去，我依然愉快地向马德里进发。

马德里

在马德里入住的丽兹酒店建于1910年，是城里最豪华的建筑之一。入住时需要提供担保，我从信封里抽出一叠纸币数出1000欧元交给前台，他看我的眼神充满怀疑。我急忙解释说，我的信用卡昨晚在巴塞罗那和朋友的换错了，只能用现金。

显然他接受了我的解释，快速帮我办理入住手续后亲自领我到房间，给我介绍房间的设施。一份精致的糕点已经摆在房间的小餐桌上，旁边还有总经理亲笔签名书写的欢迎卡。更赞的是，酒店就可以帮忙购买普拉多博物馆的门票，免去住客排队购票的不便。

从酒店步行五分钟，就是著名的丽池公园。城市里有一片为纪念2004年马德里爆炸案的191名死难者的树林，每一棵橄榄树或者柏树代表一位死难者。政府通过这片树林表达了对生命的尊重和珍惜，也留给了民众永久的集体记忆。

穿过公园西北角的阿尔卡拉门，就到了最能体现帝国时期马德里辉煌的西贝莱斯广场。广场边上金碧辉煌的是邮政大楼，气势磅礴的是西班牙银行。城市里到处都有喷泉，就像巴塞罗那到处都有音乐和街头艺人一样。有水的地方就充满了生气。

普拉多博物馆馆藏极为丰富，总共有7000多件绘画藏品，展出约1800幅，其中不容错过的有50幅，但展厅有80个，要想看到这些名作，只能挨个展厅一幅幅对照着指引去找。即便是走马观花，也耗费了我5个小时。

被认为是浪漫主义艺术先驱之一的画家戈雅的作品独占了几个展厅，还有委拉斯开兹、鲁本斯、提香、丢勒等代表画家的作品。西方古典时期绘画大体是宗教主题，外加战争和人物画像等，不同名家也画同样的题材，例如亚当和夏娃，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的一对男女可能因为模特的不同而风采各异；而圣母无玷受胎的故事情节表达基于画家不同的理解也有不同的构图和形象。

博物馆广场上是戈雅的雕像。戈雅同样被认为是现代主义绘画的先驱，他的绘画以黑色、灰色、褐色为主，主题阴郁，富有强烈的感情色彩，也极具悲剧情感。

除了博物馆的广场外，老城还有东方广场、市政广场、马约尔广场、太阳门广场……大家在广场上发呆、晒太阳、喝东西，闹市区由于有了一个个广场，就一次次中断了生活的快节奏。

这次来西班牙之前，听说西班牙已持续陷入经济低迷。可是我所到之处，咖啡馆依然天天满座，小酒馆依然热闹喧嚣，人们脸上依然是荷西一样纯真而热情的笑脸，丝毫看不出经济低迷对他们的影响。

我跟当地人一样在东方广场花园边的露天餐厅要了一杯啤酒，和旁边的一对荷兰中年夫妇随意聊天。这是我这段旅行中最休闲的时光。荷兰先生有中国的合作伙伴，他喝下一大口啤酒后说：“真受不了他们晚上还要跟我打电话，那是欢乐时光啊！”这话刚好被来给我们加啤酒的服务生听到了，他哈哈大笑，说：“因为他们要买大大的房子，而我们租房。”服务生无心的插科打诨释放出一种生活态度——平衡了欲望与能力之后的松弛。

对比在国内，行人行色匆匆，在本该最放松的咖啡厅、餐厅，依然看到神色凝重甚至焦虑不安的人。我们没有时间陪家人，没有时间看书，更没有时间锻炼、旅游，工作、挣钱占据了生活的全部，因为我们有30年的按揭贷款，有孩子私校的大额缴费单摆在面前，还被难以承受的KPI追赶着……

人，什么时候才能相对从容淡定呢？那些生活水平远远低于自己收入水平的人享受着一种自由，这种自由是那些忙于不断提升自己生活方式的人无法企及的。因为尚有余力，你的人生是可控的，所以你从容淡定。相反，当你的能力无法匹配你的欲望时，你就会筋疲力尽。

我自己就有个1%原则——当我的年收入只有10万的时候，我购买的日用品单品一般不会超过1000元；当我的年收入达到100万的时候，我才会入手1万元上下的东西。这个过于保守的原则也许不适合眼下的“月光族”“富二代”，却让白手起家、单打独斗的我一直没有财务负担，轻松前行。

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一个好的选手一定知道在比赛中如何合理配速，不会一开始就用上自己的极限速度，也不可能在全程保持极速。

降低欲望纯属私事，十分力行七分事也并不消极。如果你不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拥有的资金不必倾囊而出，现有的关系不必用尽，你的人生进退自如，那一定会让你相对轻松惬意。留有余地，才有喘息空间。

投资人纳瓦尔从不排斥财富，他认为钱能解决不少问题。但是，为什么有的人挣到钱了却越来越焦虑依然不幸福呢？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那是因为他们在不断提升自己的物质享受，欲望不断在扩大，所谓欲壑难填。只有那些生活水平比自己的财富水平低很多的人才享受（财富）自由。”

我来到荷西的故乡，却没有因为寻不到他的踪迹而有任何遗憾。这也是因为降低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