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周三)
丈夫的妹妹小T特意从关西过来探望我。
除了母亲和哥哥,这是第一次有人来看我,所以我从昨天就开始紧张了,小T大概也很紧张吧。
毕竟要面对一个身患绝症、只剩4个月寿命的人,任谁都会烦恼该说点什么吧。换作我,可能也会毫无头绪。
小T进屋后,首先给了我一个拥抱。原来如此,拥抱!我恍然大悟,不禁在心里拍手叫好。
她依然跟往常一样笑容满面。在我尚未确诊癌症、以为是胃痛的时候,小T就在电话里关心我的情况。但我们今天没太聊病情,也没说到死亡的话题。后来我才听说,她是刻意避开沉重的话题,想跟我聊点开心的事。
我们聊了两小时左右,小T就和丈夫出门吃饭了。我已经很难外出就餐,只好留守家中。对我来说,此番最值得庆幸,也最高兴的事,就是丈夫能借机跟小T谈谈心。
他似乎没把我生病的事告诉任何朋友或熟人,心里想必也堵得慌吧。如果告诉朋友,说自己的妻子身患绝症、只剩4个月寿命,朋友大概也会不知所措。
我俩就像被六米高的巨浪袭击的难民,漂流到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但我决定,今后要试着招待亲近之人来岛上看看,然后(在心中)与他们道别。
接着,我想起这本日记。
忽然开始怀疑,写这种日记真的有意义吗?
应该没人想看身患绝症、只有4个月好活的人写的无可救药的文章吧。
也许取名为《120天后会死的文绪》,在推特或博客上实时更新,反而能有不错的阅读量。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大概正因如此,我的写作才一直不尽如人意。
那不如什么都别写,就这样干净地与世长辞?可我还是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挤挤挨挨地写下这些文字,多少还是有被肯定的需求吧。
至少,请允许我把这本日记作为临终的致辞。


